不只是梁修司，连启碎和阿吹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少女的神态，表情，语气，举止……
真正的舒晗回来了。
“可……怎么这么突然……你……”梁修司惊愕的抬手指着她，“怎么回来的……你……头发还……”
“哈啊？”舒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长的不可思议，“诶……？呜哇，”她打了一个寒噤，视线转移到早已经没有玻璃的窗户上，刹那间梁修司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你去死一死吧混蛋！！！”
“哇啊啊不是我啊啊——”舒晗一点没留情，右勾拳直直打中梁修司的左脸，他惨叫着看着还在呆立状态的启碎和阿吹：“看、看什么啊喂快点救我啊啊——”
半小时后。
梁修司和阿吹双双跪在床边，双手握拳高高举起，满脸青肿。
舒晗已经把几乎到脚踝的头发扎起来了，刘海也长长的缘故，她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她正气呼呼的抱着胳膊在房间里踱步，启碎则坐在沙发上瘙着虎兕的耳根，虎兕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这下好了！我是人类耶！房间被你们搞成这样！！气死我了！！！”
“为什么启碎就可以幸免……”梁修司不太高兴的撇嘴。“太偏心了……”
“你说什么？！”舒晗的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梁修司赶紧低头道：“我说我们错了……”
“手！举好！还有你！”舒晗使劲拍了两下阿吹的胳膊，“不许放下来！！”她脸色铁青的瞪了他们俩一眼，视线落在始终坐在墙角一言不发的白衣妖仙身上：“你是谁？”
“啊对。”舒晗那么一爆发，梁修司差点忘了屋里还有个俘虏，“他是我们昨天抓来问路的……”
“问什么路？手！不许放下来！”
于是启碎大致和舒晗解释了一下她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在梁修司使劲挤眉弄眼的示意下他没有说梁修司领着长发版舒晗去学校凭空消失的事，也忽略了老师来家里拜访时梁修司给她乔装打扮的过程，只捡了主要的做详细说明，比如未谷，比如修行，比如梁修司的反噬，比如他们决定要前往零境，比如昨夜的战斗。
“……所以你体内的另外一个人束缚了他，”启碎指指白衣妖仙，“你得解开束缚才能让他说话，我们得知道零境怎么去。”
启碎述说的过程里舒晗始终保持着凝重的表情。
梁修司觉得她有这种表情倒不在意料之外，毕竟她不在的时候大家经历了不少事，她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突然面临这么一大个烂摊子，谁都会有点难以接受吧。不过，他觉得舒晗知道她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能了解自己每当满月就变幻的秘密，对大家来说不是坏事，对她来说反而是个很大的诱惑，她一直就很想知道，只是苦于毫无头绪。
“你们想什么时候去那个什么零境？”沉默半天，舒晗开口问梁修司。
“不知道，得先知道怎么去才能决定吧……”梁修司放下高举的手看着白衣妖仙，“我希望是尽快，刚才你也听启碎说了，我坚持不了多久了……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还不想消失。”
舒晗没有说话。她的表情看上去高深莫测，梁修司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片刻，她慢慢说：“我也想去那里……但是我不能抛弃现有的生活……毕竟我是个人类，而且还活生生的。”没等梁修司说什么，她下定决心一般：“我会让解开他的束缚，如果我做得到的话。但我希望前往零境的时间能从长计议。”
“嗯，”梁修司点头，“但是别太拖了。”
舒晗也点点头，转身看着那白衣妖仙：“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除，但是……”她做出挤眉弄眼的表情大声道：“现在你只能回答问题！！说实话！！！”
白衣妖仙咳嗽两声，似乎终于能呼吸了一般大口喘着气。
在舒晗的示意下，梁修司看着那白衣妖仙问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对方还没开口，他突然想到昨夜这人说话方式和舒晗相似让人难以听懂，“等等，你会说现代的语言吧？”妖仙点点头，梁修司道：“说吧。”
妖仙深呼吸了一口气，用不带感情的平板语调讲了起来。
“我是妖仙王御巳殿下的殿前护卫柊穆。此次前往人间是为御巳殿下派遣，抹杀人间役亡师的最后血脉，寻找菱公主。”
“为什么要杀役亡师？菱公主又是谁？”
“……”柊穆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在阻止自己开口。
“啊，他咬舌了！”舒晗惊叫，“柊穆你不许自杀！！”
柊穆浑身发抖，不带感情的抬眼看着舒晗，发起痴来。
“她就是菱公主，对吗？”梁修司指着舒晗问。
“……不是。”柊穆咬牙道，“昨夜的才是菱公主。”
“菱公主是谁？”
“……是……妖仙王……的……”柊穆哆嗦着让自己闭嘴，但没成功，“……女儿……戍秋……殿下……的……未婚……妻……我……”他抖得太厉害了，“深爱……的……”柊穆瞪圆双眼，不论嘴唇怎么抖动都没有再发出一个音节。
“呃……”梁修司觉得有点尴尬，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被迫像心爱的女生表白吧？他偷偷瞟了一眼舒晗，她好像没听清柊穆最后那几个字。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问道：“怎么才能去零境？”
“……满月……”柊穆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开启……法阵……”
“怎么开启法阵呢？”
“……妖仙的血液。”柊穆似乎放弃抵抗了，他转而看着启碎，“他会画。但鬼魂这种肮脏的东西别想踏入零境一步！”
“怎么才能让鬼魂也进去？”梁修司假装没听见柊穆略带情绪的最后一句。
“……言灵幻身……”
“啊！他怎么！”舒晗又是一声惊叫，柊穆吐出一大口血正轻蔑的看着她：“我不用自杀也能灰飞烟灭，你那点灵力还是留着保命吧。”
梁修司和启碎赶紧上前扶住要倒下的柊穆，他发现柊穆的脚和之前来告诫他们的妖仙一样，正在一点点消失。
“没用的，他马上就死了。”阿吹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看着启碎把手附上柊穆的额头，“我们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就等看见妖仙王直接问他就行了。”
“御巳殿下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别白费心了。”柊穆的腿已经消失了，他冷笑着转而看着启碎，“启碎，我没想到你竟然沦落到与肮脏卑鄙的鬼魂为伍，但愿戍秋殿下能给你一下痛快的，夷凉为你这样的队长死去太不值了……”这时舒晗也俯下身看着他，柊穆别过眼去：“女人！别顶着菱公主的面容出现在我面前……！”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梁修司抬手摘掉了舒晗的眼镜，还把她的头发给解开了。舒晗正要反抗，看见梁修司示意的眼神只好转头看着柊穆。
舒晗推了推他，这会儿他已经消失得只剩下头了，他看着舒晗，表情又诧异又恼火：“你……”
“你……我其实听见了，你说你爱菱……你爱我的事……”舒晗有点别扭的说，努力朝柊穆挤出了一个微笑：“安心去吧，我……谢谢你爱我……”
“……”柊穆看着舒晗，他没法说话，因为他的嘴唇已经化作灰烬。他痴痴的看着她，直到眼睛也消失在空气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