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莫停的担心是对的,离上半场结束还没剩下多少时间,在黑云社换上豹子头小明之后,他们的打法完全换了。
可以说得上是一种非常暴力的打法。
用人头换人头。
小明完全不懂蹴鞠规则,上场就是暴力式的打法,完全打乱了东山社的阵型。
“赵荒!”眼看着赵荒被小明用蹴球砸中头部,倒在地上,欧阳凡慌了手脚,可黑山社毫不在意。
许格一个翻身蹴球到了他脚下,欧阳凡无力阻拦,他很快就到了风流眼前。
趁陈经典没有防备,跃起射向风流眼。
又是一筹。
赵荒头破血流,医工将他抬下场的时候,豹子头小明也因为犯规多次被罚下场,他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我没错,我们队不是赢了吗?我有什么错?”
褚闪闪看着他被校正们拉下场,捏了捏拳头,跟阴恻恻看着她的许格正好四目相对,此刻的她的怒气值爆表,就要冲过去给他一拳。
她知道这大概率是许格的主意,他跟那个教头一向同流合污。
可有人拉住了她,她回头,见是沈珏,小鬼头越来越高大了,他小声道:“别冲动,先去看看球头吧。”
是的,蹴鞠场上打架,她很大可能会被罚下场。
褚闪闪点了点头。
赵荒躺在医工们准备的担架上,他见到褚闪闪和江莫停后,就紧紧地抓住他们的手:“我,我不甘心呐,我还没有看到东山社赢得魁首……我不能就这么……死啊……”
他说话的时候,神志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
陈回眼眶一红,开始掉泪珠子:“球头,你别说胡话……”
“你不会死的。”褚闪闪怀疑他大概是脑震荡了,便拍着他的手背安抚:“别担心,魁首,我们会替你拿到的。”
似乎是因为她的话,让赵荒安心了下来,他闭着眼喃喃:“好,一定要赢。”
上半场就这样在黑云社的得筹中结束,此时,东山社的得筹数是四十三,而黑云社则是五十六,这十三筹的差数,让他们的下半场将更加艰难。
贵宾席上,就连平日看不上东山社的封皓都忍不住了。
他看了眼没有动静的顾问,猜不明白他的想法,只能再一次小声提议道:“城主,这事要不然我们还是插手一下吧?”
顾问的脸色也很不好。
之前许格的问题,一来他是相信褚闪闪自己会处理好,二来是因为他知道褚闪闪不喜欢他利用权力插手蹴鞠赛,所以没有管。
而且就像他看到的那样,褚闪闪应付得很好。
但现下,这黑云社做得的确有些过火了。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又冷冽:“去跟黑云社的那社长打声招呼,若是他还想在北城待下去,就老实遵守蹴鞠规则。”
下半场,在顾问的警告下,黑云社果然紧急换下了两个要上场的地下蹴鞠场的球员,许格因此大为光火。
褚闪闪看到这一幕,很快就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她朝高处的贵宾席位置看过去,嘴角下意识的扬起,说实话,虽然刚才他们已经讨论到应对的办法,但终究也还是憋屈得很的。
她并不想让顾问动用权力插手蹴鞠场的事,不过此刻她多少还是觉得暖心。
另外,权力还真是个好东西。
没有了地下蹴鞠场的球员捣乱,东山社稍微有了一些喘气的余地,但损失了老将赵荒,乔森不得不拖着还没有痊愈的腿上场。
她不免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了吗?别硬撑着。”
乔森朝他比了一个他们社传统表示OK的手势,对着她咧嘴笑:“放心,郡主,我是不会拿我的蹴鞠生涯开玩笑的。”
随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我也不会让球头失望的。”
她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蹴鞠场上的其他伙伴,她想起了当初她热爱绿茵场的那些原因——热血,伙伴,奔跑和为了射球而努力的决心。
是的,他们一定会实现赵荒的愿望,东山社会东山再起,重新夺回魁首。
可十三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即使黑云社没有再使用地下蹴鞠场的球员,但他们的实力在那里,许格和蔡冒,再加上那两个双胞胎门将,都已经让他们吃不消了。
尤其是在他们破了他们的阵型后。
江莫停好不容易在沈珏的助攻下,用他的独门绝技“龙旋风”射球,赢得一筹,他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江莫停摆了摆手,趁着暂停休息的时间,拿过水袋咕噜噜的灌水,“教头,咱们还是用那个最后的杀手锏吧。”
“可是连环阵完全是献祭式的打法。”
秦炙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他,并不是很想做这个决定,“你要知道,目前为止从未有球队用过这种打法的。”
江莫停对着他笑:“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郡主,你说是不是?”
褚闪闪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觉得很冒险,因为连环阵太复杂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练习琢磨,将它完全吃透。
如今就这么开始使用它,如果他们稍微配合得不好,等于就是自杀,向对方献出他们的弱点,等着被痛击。
可眼下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
成功失败,在此一举。
她捏了捏拳头,最后抬起头,看了看大家:“是的,而且我相信我们可以,因为我们不但有默契,我们还有勇气,智慧和热血,这正是连环阵需要的。”
所有人仿佛都被点燃了。
“对没错。”少年陈回的眼睛是闪亮的,“八个月前,我还是个蹴鞠白痴,而现在我站在这里,我相信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欧阳凡忍不住小声泼他冷水:“你现在有时候还是会很白痴,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在蹴鞠场上跑错方向了。”
“我那只是一次小失误,小失误,”陈回尴尬地挠头,“再说了,我不是一换一,把对面那个叫猴子还是孙子的也给弄晕了么。”
沈珏提醒:“他叫郑厚孙。”
“哦听着差不多。”
托了陈回的插科打诨,东山社的紧张气氛消减了几分。
比赛继续。
连环阵比起他们之前用的阵法来说,不但复杂得多,更多的是靠队员之间的默契,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之所以叫连环阵,就是环环相扣,又环环之间看不出任何关联,也就是说他们每个人都是连环阵的一环,又都是独立的个体。
秘籍中,用了大半的篇幅在解释这个。
随后的站位,以及阵型变化,更是占去了秘籍的大半,可以说是秘籍里十个阵法中最复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阵法。
“沈珏!”
当褚闪闪发现她的右边出现的人是沈珏的时候,完全乱了阵脚,按照阵法,此刻她需要的是速度更快的欧阳凡。
可没有办法,此刻她只能做出选择。
眼看着蹴球就要被郑厚孙截走,她只能当机立断,将蹴球传给沈珏。
就在她以为要完蛋的时候,沈珏竟然爆发出从未有过的速度,蹴球在他脚下,他几乎一骑绝尘。
观众席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黄金小少爷捏着两个小拳头,腮帮子鼓鼓的:“哇,他好像闪电哦,沈珏他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最后蹴球被最后一环的乔森射入风流眼。
完美的助攻。
最重要的是,黑云社完全拆解不了他们的连环阵型,因为每个人都是一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下一秒谁会成为连环阵的最后一环。
褚闪闪此时心中五味杂陈。
是的,是她太蠢了,连环阵的精髓就在这里。
不过沈珏这个小子……她看着在擦汗的高大少年,有些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已经长大了,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还好,他不会再像小说里那样,战死沙场,英年早逝。
赛场边的燃香越来越短,比赛也进入了一个最激烈的阶段,蹴鞠场的每一个变化都决定着最后的胜利者。
最重要的是到最后,蹴鞠场上的所有人体力都达到了极限。
这绝对是南北盟赛最精彩的一场比赛,也将会是一场会载入历史的比赛,就连许格,也开始有了敬畏心。
他喘着粗气,第一次正视起东山队来。
他们的确很强,就像蟑螂一样,似乎永远都打不死打不败似的,总能绝处逢生。
此时场上比分:七十九筹对八十二筹。
东山社紧紧咬住了黑云社。
可是眼见着时间越来越紧,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在东山社再次连续射进三次风流眼后,乔森因为腿伤复发,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后,东山社和黑云社都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在香快要熄灭的最后一秒前,蹴球来到了褚闪闪脚下。
可是当蹴球射出去时,蔡冒扑过来,将球挡了一下,蹴球的射线发生了偏移……
“该死的!”
江莫停耗尽所有力气,倒在了草地上。
就在他感到遗憾的时候,他听到耳边响起了剧烈的欢呼声,他微微侧头,只见得筹数发生了变化。
东山社赢了!他们拿到了魁首!
一双穿着红色靴子的腿停留在他面前,他抬头看到褚闪闪的笑脸:“怎么?那么不相信我?”
江莫停挣扎着坐起身来,一脸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褚闪闪指了指沈珏:“当然是多亏了我们的天才少年咯,是他教会了我射曲线球,所以当蔡冒扑过来的时候,我就料到了他会阻止我……”
少年难得露出笑脸,他捏住颤抖的手:“是郡主反应快。”
“郡主,我们赢了!我们是魁首了!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陈回激动地朝他们奔过来,想要一把抱住褚闪闪,却被人拦住了。
欧阳凡指了指远处的贵宾席:“小心点,免得北城城主生气,你会被砍头的。”
陈回吐了吐舌头。
褚闪闪看着兴奋的大家,拍了拍陈经典的肩膀:“好了,我们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球头吧,他应该会很高兴。”
陈经典一边喘气,一边笑道:“何止高兴,他大概会再晕过去。”
在江莫停宣布,今晚他在北城最大的酒楼摘星楼订了宴席庆祝时,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趁着热闹的时候,江莫停凑到褚闪闪的耳边道:“一会儿你跟我们一起走,我有东西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