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摘星楼。
戊时已过,北城最繁华的北斗街上依然热闹非凡,自从新的城主上位后,便取消了宵禁,这不但拉动了内需经济,也让北城人民的夜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说实话,顾问他是一个好的统治者,别说这北城如今如何繁荣,就是东城那种烂摊子他都收拾得很好,老百姓也有了好日子了。”
江莫停凭栏而立,看着脚下的街道,以及远处的烟花,不由得有感而发。
微风徐来,一切都显得安逸又美好。
远处桥上相依偎的恋人,让他也想起了思念的人,心里一阵发紧:“要是玉渊也在,就更好了。”
可下一秒,气氛就被人破坏掉。
“说什么呢?别以为你躲在这里,就可以不喝了。”
江莫停被醉醺醺的褚闪闪一拳头给捶到踉跄,无奈地回过头,只见她喝得满脸通红,手里拽着酒壶,给他斟了满满一杯,“来,快点喝,都说了今晚不醉不归了,谁都不可以给我躲,知道不?”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褚闪闪这才满意地拍着他的肩膀:“不错不错,不愧是男主角,这个酒量还是可以的,不像知知那个一杯倒……”
说完她就又拽着酒壶,去找沈珏了。
此时的沈珏已经被她灌得迷迷糊糊的,端坐在凳子上,像一个小学生:“郡主,我不能喝了,我醉了。”
“我说你没有,你就没有。”
褚闪闪拿着倒满的酒杯,就强行往他嘴里倒,将他一滴不剩喝完之后,突然就抱着他,大哭起来:“你说你,为什么就不听劝呢?你跟谁不好,要跟着顾问这个反派,你跟着他没有好下场的知道吗?”
可惜此时的沈珏,已经完全醉了,嘴里只能喃喃道:“对不起,郡主,对不起,我只是想保护你,只有留在北城才能保护你……”
江莫停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
事情的起因,大概是在一个时辰前,他一掷千金,订下了摘星楼最好的包厢为东山社庆贺夺魁,这原本是件高兴的事情,所有人都兴致高昂,就连平日里严肃的教头秦炙也难得像个小孩一样,笑得合不拢嘴。
可就在这时,沈珏却说出了那个让大家措手不及的消息。
那就是他打算留在北城,成为城主府的侍卫,为顾问效力。
“原来,那天你说单独要跟他聊聊,说的是这件事。”
褚闪闪一开始有些恍惚,似乎无法接受,说的话也不着边际,“我早该猜到的,剧情走岔了一些,但总会回到正轨的。”
其实说来,沈珏的祖上是北城人,他若是留在北城,也算不上是叛徒,更别说如今南北城才签下盟约,他要是真想在这里谋一个前途无量的差事,谁也说不得不好。
尤其这差事跟蹴鞠比起来,谁都知道选哪个更有利。
所以除了陈回听了这个消息,哭得像个傻子似的以外,其他人只是有些伤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赵荒也是。
他撞了头,倒是没有大碍,头上还裹着布条,张了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喃喃道:“也好,也好。”
好像庆功宴就是从这里开始失控的。
因为褚闪闪的反应比所有人都要强烈,她抓着沈珏的衣领,硬是逼着他,要他去跟顾问收回他的话:“你快去告诉他,你不能留在北城,你不能做什么劳什子的侍卫,更不能做他的将军,你会死的……”
“我不会。”
沈珏本就是个倔强的性子,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他皱了皱眉头,只是说道,“我决定了,是死是活都不会后悔。”
见两人闹得难看,他只好打圆场,过去拉开褚闪闪:“郡主,这人各有命,这小子是个人才,若是只留在蹴鞠场,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些,就让他闯闯吧,未来是他的,你总不能替他做决定吧?”
好像就是这句话,让褚闪闪冷静下来。
不,也不能说她完全冷静下来了,她是不再提沈珏的事,但也是从那刻开始,她就开始不停地灌自己酒,也不停地灌其他人的酒。
直到所有人都被他灌趴下。
而现在,她又开始说一些胡话了。
江莫停没有办法,只能唤来他的小厮三宝,让他去城主府传信。
传信不过是半刻的功夫,顾问就现身了,江莫停看着身上穿着整齐的便服,很显然是早就准备好来接人的顾问,挑了挑眉头。
这人可真沉得住气啊。
怕不是他在这摘星楼也是有眼线的,若不是怕褚闪闪烦他,估计恨不得早早来接她了。
“多谢。”
顾问看都没有看江莫停一眼,抱起喝醉的褚闪闪就准备离开,却被江莫停喊住了:“等等,城主大人。”
顾问转过身来,不耐烦地看着他。
他就是这样,对褚闪闪以外的人,向来耐心很少。
江莫停摸了摸鼻子,指了指褚闪闪衣襟里稍微露出一点点的信封一角,说道:“我知道你的暗卫一直跟着,你一定知道了我暗中塞了信给闪闪这件事,但你可千万别吃醋,那是玉渊让我带给她的,玉渊想她了……如今我跟玉渊感情很好。”
顾问低头看了看那信,只是淡淡地点头:“知道了。”
看着顾问小心翼翼地抱着人下楼,江莫停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好吧,看来这顾问待闪闪真的不错,这下媳妇交待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摇晃的马车,让褚闪闪有点想吐。
顾问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在他怀里,对着外面吩咐:“封皓,马车慢一点。”
“是。”外面的人应了一声,车速慢下来。
褚闪闪躺在他怀中,迷迷糊糊抬头,睁眼,闭眼,又眨了眨眼,看到顾问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来了啊。”
“嗯。”顾问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
他的闪闪一向长得艳丽,这一笑,更是让人觉得美艳不可方物。
她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这让顾问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就像是心里缺的那一块,总算是完整了一般。
拥有她,就如摘星一般,他摘下的还是最亮眼的那颗。
褚闪闪伸手,玩着他掉下来的几根头发,醉呼呼地又笑:“顾问,你可长得真好看,比那些古装剧的明星都好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被吊在那球门上,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巴都起死皮了,都还是那么好看,虽然当时我很怕你,但我还是被你迷住了……”
她的话,让顾问的目光闪了闪,又暗下去。
他的拳头紧紧地捏起,又慢慢的松开,似乎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建设,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试探:“第一次见我?我们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吗?那时候我才8岁,你跟陆凉将我的菜到给狗吃,还故意放狗咬我……”
他的话,让褚闪闪呜呜得哭起来。
“对不起,我应该来得更早点的。”
她伸手,歉意地摸他的脸,一脸怜惜,“这都怪知知那个家伙,她把你写得那么惨,为什么要所有人都欺负你?对不起,你一定过得很辛苦,是不是?不对,我也欺负你了,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以为你真的杀了罗无得,我以为让陆知安把你关起来,你就不会像剧情里那样死掉……可是我忘了,是我把你一点点变好的,我知道的,你本性不坏的,你明明那么好,你比我想的要好得多……”
她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但顾问也算是听了个明白。
其实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褚闪闪不对劲,他早就怀疑过她不是“褚闪闪”,不然他也不会在催眠解除后,还那样热烈的爱着她。
因为他知道,他爱的那个人,有着怎样纯洁的灵魂。
是她带他走出了内心的地狱,治愈着他。
顾问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看着她哭泣的模样,感到很心痛,同时,那种快要失去她的预感,正一点点吞噬着他那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心。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抓住她的肩膀,焦急地问:“告诉我,你到底从哪里来?”
“我?”褚闪闪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反正我不是这里的人,顾问,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的,可是……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嘤嘤的哭。
不管顾问再问她什么,她就只是哭。
这是褚闪闪真的喝醉之后的状态,就因为陆知安还被邻居骂过,从那以后勒令她不要再喝醉了,真不知道一个平时从不会哭的女生,怎么在喝醉后,那么能哭。
第二天,褚闪闪醒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当她睁开眼看到自己在城主府时,下一秒的反应,就是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襟里的信,发现信还在,她松了一口气。
“不好了不好了。”
人未到声先到,褚闪闪揉了揉疼痛的额头,看到气喘吁吁闯进来的全季,无奈道:“拜托,你别一惊一乍的,又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了?”
“不是八卦,是……”全季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着急,他脸都是憋红了,“城主他,他把东山社的人都关进了大牢里!”
“什么?”褚闪闪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不是,他为什么要把东山社的人关起来?这说不通啊。”
“我也不清楚,据说罪名是诱拐城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