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主人不在的郡主府灯火黯然,寂然无声。
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何况主子不在,不闹幺蛾子,他们更是轻松了不少,乐得清闲,各有各的乐趣。
“少主,这是出城的手令,陆远寿宴就在明日,城门守卫对进城的人查得严格,反而会忽视出城的人。”
封皓恭敬地将手令交到顾问手中,“风大人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你回北城的路上便有人接应。”说完转身就要走。
顾问突然出声问道:“她也在画舫上?”
封皓顿了顿,明白过来她是谁后,转身回道:“是,顾意肯从驿站出来,就是为了见九郡主……那女人似乎还没放弃替少主你求解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哼虚伪的女人!”
顾问看着手中的令牌,许久才低声道:“别伤了她。”
“可是……”
封皓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是,少主。”
涧水江上,画舫之中,正是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之刻。
褚闪闪上了画舫,就发现画舫四周守卫森严,比城主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忍不住跟全季吐槽:“你说这顾意有必要吗,就算谈不拢,我也不至于杀了他吧?”
全季也看不明白,点头应和:“是啊,郡主你平日最多也就仗势欺人,把人丢到大狱里折磨折磨……”
“……”算了,怪她多嘴。
可以看得出来,这艘画舫是江上最大的,画舫有两层,走在画舫上丝毫感受不到这是在水上,若不是微风拂来带来江面的水汽,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岸上。
有侍者引着褚闪闪上到二楼,在门口停了下来。
侍者拦住要跟着她一起进画舫的全季:“主子说了,只让九郡主一人进去。”
“不行,我必须跟着郡主!”
全季自是不愿,谁都看得出来那少城主对他家小主人的心思。
侍者丝毫不让步,重复道:“除了九郡主,其他人不能入内。”
褚闪闪往四周看了看,此时画舫已经离了岸,正甩开周围的小画舫,朝江中心而去。
她心中一点底也没有,也不知道顾问还会不会派人跟着她,若是他没有派人跟着,那她这还演个屁啊。
褚闪闪烦躁得很,朝全季道:“行了,我自己进去好了。”
既然上了贼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褚闪闪推门进了画舫的房间,房间跟她想的差不多,奢靡富贵,就连那帘子都是上等丝绸织成的,而房内只有顾意一人。
他今日穿得人模人样,那暗紫色的袍子衬得他倒是有几分公子哥的气质。
顾意含笑,指了指圆桌对面的位置:“郡主请坐。”
房间里燃着熏香,熏香的味道并不难闻,褚闪闪看了看那圆桌上的精美食物,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前几日的画面,溅了半桌子的血。
她捂了下眼,才坐在了凳子上,开门见山道:“少城主,你知道我今日是为了什么而来,你究竟怎样才肯给我解药?”
“九郡主不要心急。”
顾意笑着摆了摆手,将桌上的酒壶拿起来,倒了一杯酒,递到褚闪闪面前,“喝了这杯酒,咱们再慢慢聊……”
褚闪闪低头看那杯酒,冷笑:“你觉得我会喝吗?”
“九郡主对我成见太深了。”
顾意似乎料到她不会喝,站起身来,踱步走到她身边,“像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舍得在酒中下毒呢?”
见顾意朝她靠近,褚闪闪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干什么?”褚闪闪警觉地喊道。
顾意抓着她的手臂,在褚闪闪气得要甩开他之时,低头俯身凑到她面前:“九郡主不想要解药了?”
要个屁!顾问他就没中毒!
褚闪闪忍着不适,咬牙道:“陶老头说,顾问中的毒无药可解,你那里当真有解药?”
她要怄死了,这个顾意还自以为抓到了她的把柄,想要拿捏她,而她又不能把顾问没中毒的事说出来……也不知道顾问派来监视她的人,上不上得了这画舫。
顾意顿了顿,而后意味深长地笑道:“有没有解药,那得看九郡主的表现了。”
“只要能救顾问,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褚闪闪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回道。
她说得大声,似乎想要什么人听到一般,把凑近了的顾意都吓了一跳。
顾意掏了下嗡嗡的耳朵,笑道:“我那个二弟,孱弱多病,无才无德,究竟是什么让郡主为他做到这个地步?难不成真的是床上功夫了得,让郡主回味无穷?”
“郡主其实可以跟我试一试,保证让你欲仙欲死……”说着,他抓着褚闪闪手臂的手,开始往下摸到了褚闪闪的手,另一只手也不规矩地放在了她的腰上。
妈的,去他的狗屁解药!她忍不下去了!
褚闪闪忍无可忍,猛地将他推开,一脚朝他踹了过去。
顾意猝不及防,被他一脚踹在地上,露出了真面目:“褚闪闪,别给你脸不要!”
褚闪闪跑向门边,想要拉开大门,却发现大门从外面锁了,根本就拉不开,她对着外面大喊:“全季!全季!”
没有人回答。
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手脚无力,身体软了下去。
褚闪闪瞪大了眼睛,靠在门边,看向那个一直往外冒烟的香薰炉——是香薰的问题,她竟然忽略了这个!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完全没有用:“顾意,你别过来,我可是九郡主……”
“我说过的吧。”顾意淫笑着,朝她一步步走过去,蹲下来捏着她的下巴,“只要你城了我的人,我再向陆远去求亲,他也只能让你嫁给我,毕竟成为北城的少城主夫人,你也还有利用价值……”
“你!”褚闪闪拿脚去踢他,却不想没有力气,反而让他抓住了脚。
顾意的手沿着腿,一直往上摸索,脸上挂着淫邪的笑意:“小美人,今晚在这画舫之上,就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
“顾意,你敢动我试试,我定要杀了你!”
褚闪闪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颤抖,只想砍了那只贱手。
”别急,等下在床上再喊也不迟。”
顾意将褚闪闪抱起来,走向画舫的里间,那里还有一间卧房,一看就是早准备好的。
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将褚闪闪丢到床上,急不可耐地扯开褚闪闪的衣襟,低头埋进褚闪闪的脖颈,喊道:“小美人就是小美人,这身子都是香的……”
声音还未落下,画舫的窗户便被人破开。
顾意转头,就见一把剑朝他砍来,他一个激灵躲开,却还是没能逃开,被削了半边耳朵,他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
顾意吓得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外面传来刀剑相碰,打斗的声音。
那蒙面人似乎还不解气,对着他猛地踢了几脚,然后才朝床边走过去。
床上的褚闪闪受了惊吓,此时正缩在床角,她的衣衫散乱着,露出里面的肚兜,雪白的脖颈上还有被人掐过的痕迹。
褚闪闪的眼泪刷刷地流着,嘴里囔囔着:“走开,走开!”
蒙面人怕吓着她似的,小心翼翼地拿起床上的毯子,想要盖在她露出的身体上,却不想那人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
褚闪闪紧紧地抱住他,哭泣着喊道:“对不起对不起,等我拿到解药就去救你,你别死别死……”
蒙面人一惊,而后拍着褚闪闪的肩膀,安抚着她。
哪知道没有安抚到褚闪闪,她反而吓得又缩回了角落里,抱着身体直打颤:“不要不要!”
蒙面人看她这样,捏紧了拳头,转头目露凶光,举剑朝爬着往外求救的顾意砍去。
顾意吓尿了,抱头大喊:“陈宿,陈宿救我——”
剑被人挡住。
陈宿脸上满是血,他的刀挡住了剑,而后又有几个侍卫冲了进来。
陈宿这个人虽然一板一眼,但他的刀法霸道又凌厉,再加上其他几个侍卫,蒙面人有些吃力,幸好这时有几个穿着黑衣的刺客也进了内舱来。
有一个黑衣人手臂上受了伤,他凑到蒙面人耳边小声道:“主子,咱们提前暴露,计划失败,你带人先走!”
蒙面人犹豫了一下后,点了头。
他挡开陈宿的大刀,走到床边,用毯子将褚闪闪裹住抱起来,转身便离开了。
江中画舫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江边的一些小画舫早就注意到了,画舫里本有些纨绔子弟,便有那胆子大的,靠近了些。
这无疑给了黑衣人们撤退的好机会,以这些画舫为踏脚石,黑衣人们很快就上了岸,消失在黑夜中。
陈宿带着人要追,却被顾意骂了一通:“追什么追?万一他们声东击西,你们想我死在这里吗?”
陈宿领命,只能停下来。
顾意将掉落在地上的玉佩捡起来,只见那上面写了个“渊”字,捂着那半边还在流血的耳朵,他的目光凶狠如狼:“陆知安,你等着!”
而另一边厢。
郡主府内,漆黑的卧房里,顾问看了眼怀中闭着眼睡着的人,蓬乱的头发,眼角还有残留的泪,似乎睡得并不踏实,小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
顾问无奈地摇头:“你就不怕我也是坏人?”
此时已过子时,城门早已关闭,顾意也没有死在画舫上,离开南城的计划暂时搁浅了,但他似乎并没有觉得可惜。
顾问将褚闪闪放到床上,坐在床塌边,看了她许久。
而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小东西,看来还是让封皓杀了的好……”可惜他却舍不得。
顾问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脖子,在那道碍眼的红印上停留了半刻。
床上的人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手慢慢地移开,顾问离开后,她才敢睁开眼,心中悬着的石头才放下来。
褚闪闪拍着胸口,呼出一口闷气,又不甘心地骂道:“混蛋啊,我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想着杀我?”
不行,得另外想个法子,让他彻底打消杀她的念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