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陆冶启胸口汹涌着的却是滔天的怒意。
他从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有无故的巧合,他虽然弄不清楚“成小鸥”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安晴哭泣的时候喜欢躲在被子里的,但显然,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成小鸥”的计谋,他觉得这是“成小鸥”对安晴的一种侵犯和侮辱。
重重地将手中的托盘丢在桌上,他快步过去一把扯开床上的被子。
却在看清楚被子底下的人时忽然愣住了。
只见“成小鸥”微微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头发有些凌乱,而脸上布满了干的以及尚未干的泪痕。
陆冶启一怔,他没有想到“成小鸥”是真的哭了。
但很快他又觉得这不过是她在演戏罢了。
于是扔了被子一把扯住“成小鸥”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成小鸥,你给我起来。”
但即便是这样大的动作“成小鸥”也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陆冶启才真正意识到不对劲。
他摇晃着“成小鸥”的肩膀,唤道:
“成小鸥,醒醒。”
但“成小鸥”依旧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该死的。”
陆冶启低咒了一声,转而对庆桦嫂道:
“去请医生过来。”
“欸。”
庆桦嫂也被吓到了,毕竟要说起来“成小鸥”会变成这样也是她的错,她哪里还敢耽搁,连忙跑了出去。
“她怎么样?”看着为“成小鸥”做着检查的医生,陆冶启皱着眉问。
“没有什么大碍,大概是没有吃饭,导致身体有些虚弱,再加上伤心过度,所以才会导致昏迷。我为她打了营养液,再休息一阵,醒过来也就没事了。”
陆冶启点点头,道:“麻烦你了。”
没有停顿,他又紧接着吩咐道:“庆桦嫂,送医生出去。”
只是,无论是前一句对医生说的话,还是有一句对庆桦嫂的吩咐,他的视线都始终停留在“成小鸥”的身上。
他在想着刚刚医生说的话。
伤心过度。
这种事情可不是说伪装就能够伪装得了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眼前这个女人伤心过度?
想到庆桦嫂刚刚说的事情,陆冶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可不认为这个女人是因为自己才伤心过度昏过去的。
“看来……你的身上也还隐藏了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陆冶启看着“成小鸥”喃喃地道,眼里却闪过一道冷冽的光。
等安晴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连自己昨天晚上哭晕过去了也都完全不知道。
只是醒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好好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睡衣,这让她不由有些惊讶。
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她是没有换衣服的。
摇摇头,甩掉心中的疑惑,安晴起身坐到化妆镜前。
镜中的她眼睛红肿得很厉害。
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竟然情绪失控到直接当着庆桦嫂的面大哭,安晴脸颊上不禁染上一抹绯红。
有点……太丢脸了。
事实上,她并不喜欢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别人面前。
这样失控的感觉会让她觉得不知所措。
可自从她变成成小鸥醒来之后,她已经一连好几次都情绪失控了。
她都几乎快要认不得现在这样的自己了。
深吸了一口气,安晴拍了拍自己显得有些浮肿的脸颊。
虽然平时生活中她并不喜欢化妆,总是以素颜见人,但今天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脸色看上去也有些苍白,这样实在有些无法见人。
所以梳洗之后,安晴又为自己化了一个清爽的妆,让自己看起来可以比较有精神一些。
也直到在为自己化妆的这一刻,安晴才真正开始认真打量自己现在的这张面孔。
不算特别好看的一张脸,眼睛太过锐利,缺少了一份女人的温婉和柔和,但也绝对不难看,应该算得上是一张比较有特点的脸。
这样的脸如果好好挖掘出魅力来,应该会变成一种有个性的美。
五官的轮廓也偏深,上妆后的效果也许会很惊人。
“只不过……这样的脸大概更适合演坏人吧。”
安晴喃喃地道。
虽说一个演员的外表不能够决定一切,但她现在的脸部轮廓的的确确更适合演坏人。
化好了妆,又仔细确认过不会让人看出异样来之后,安晴才走出自己的房间。
才刚下楼,她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陆冶启。
男人正在翻看着手中的报纸,清晨的微光打落在他额前的发丝上,让男人看起来少了一份冷漠多了一份静默的美感。
安晴不禁看得一阵失神。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男人忽然放下手中的报纸转过头来望向她,正好抓住她看着他走神时的模样。
安晴脸一红,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看起来精神不错。”陆冶启打量着安晴,道。
安晴还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昏过去的事情,所以一时间也分辨不出陆冶启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模糊地应了一声:
“啊。”
“医生说你没有吃饭所以才会体力不支,怎么,想饿死自己?”
“哈?医生?”
安晴一脸疑惑地看着陆冶启,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看着安晴迷糊的样子,陆冶启眼里闪过一抹促狭,“看来,你还没有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
安晴喃喃着开始回想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昨天晚上因为情绪失控所以跑回房间把自己盖在被子里偷哭,之后的事情她就不太记得了,只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忽然就失去意识了?
难道……之后还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晴猛然又想起自己身上突然换上了睡衣的事情,难道……
她有些诧异地望向陆冶启,旋即想到了某种可能,之后羞红了脸。
“昨、昨天……睡衣……难道是……”你帮我换的?
后面那句话安晴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问出口了,只是微垂了眼睛,满脸绯红。
看着忽然羞红脸的安晴,陆冶启有些微怔,眼里闪过一些异样。
但很快他又换上了戏谑,站起身,一步一步缓缓朝安晴走过去。
本就感到局促的安晴在察觉到陆冶启的动作后不禁一颤,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陆冶启却进一步靠了过来,直到她退无可退被他逼在身后的柱子上,两人的动作才停下来。
“你……你要做什么?”安晴紧张地用手撑着陆冶启的胸膛,问。
陆冶启带着一抹邪笑,俯身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多余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安晴一怔,身体里的热度迅速退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什么?”她不明白陆冶启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演戏投入一点当然好,但如果过头了的话,只会适得其反。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什……”
安晴依旧一阵茫然,然后她忽然想到陆冶启刚刚提到过“昨天晚上”,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昨天晚上偷着哭的事情了?
所以……他以为她昨天晚上的伤心难过也全部都只是在演戏?
安晴忽然一声冷笑,因为除此之外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面前这个男人了。
她推开因为她忽然的发笑而有些微怔的陆冶启,道:
“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演戏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既然找了我来陪你演戏,你就要尊重我的表演风格。如果你实在不满,你也可以另外再找一个‘情人’。”
不想再面对眼前这个人,说完后,安晴直接推开陆冶启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
身后很快传来男人叫住她的声音。
安晴只是脚步顿了顿,并没有转身,“我要出门。这一点自由,我应该还是有的吧?我记得你说过,只要不影响你的计划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出门可以,先过来吃早餐。”
“我不想吃。”
“哦?所以你还想再昏倒一次?”
安晴一怔,终于转过身来,眼里有些不解,“昏倒?”
陆冶启却并没有给她一句解释,只是说了一句:“我不想看到‘我的人’整天病怏怏的。”
安晴微愣,心里不由涌起一阵雀跃,难道……他是在关心她吗?
可还没等她真正高兴起来,陆冶启接下来的一句话就直接将她的心再次推进了冰川,他说:
“这样会影响我的计划。”
忍住心中的疼痛,安晴终于还是妥协,顺从地在陆冶启的对面坐下,一声不吭地往自己嘴里塞着早餐。
动作间明显带了泄气的成分。
一口,一口,还没有嚼完又是一口,她在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就差没有将自己面前的食物当成对面的那个男人来咬了。
她这样明显地反抗,陆冶启不可能没有感受到,但他却始终一声不吭,反倒是一旁的庆桦嫂在看见安晴这“不要命”似的吃法之后忍不住低声劝了一句:
“成小姐……您慢点,这样容易噎到,对身体也不好。”
顺手还为她倒了一杯清水。
安晴一愣,有些诧异地望向庆桦嫂。
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不是还讨厌到不行,今天怎么突然又关心起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