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照亮莫家宗祠的大堂,里面内置有许多蜡烛,油灯是没有的,活人尚且用得拘谨,再怎么尊敬死者,也不会为他们点油灯的。所以,点了许多的白色蜡烛,倒也算明亮,只是蜡烛燃烧冒着淡淡黑色的烟,时间渐长,将屋顶熏得有些黑了,以致于蜡烛照亮屋子的作用变得有些无法胜任起来。烛火摇曳,照得房内有明明灭灭的黑暗,那些黑暗似乎无论再在表面点多少明亮的蜡烛都无法减少那么一点,它们就藏在那些黑色牌位的后面,蠢蠢欲动着想要从那座莫大牛的雕像后面出来,将这些光都吞噬干净。
白沐一袭白色衣裙站立在祠堂正中,直直的站立着和高高在上的莫大牛对视,表情傲然而不屑。白沐不是老一辈的人,她没有和死人对话的习惯,如果有的话,她此刻一定会狠狠骂莫大牛一通。如果不是莫大牛对他的好儿子的“谆谆教诲”,莫东也不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寻了那么些孩子从小培养最为合适试药的药人。“啧啧,真是优秀,父子俩一样的优秀。”白沐颇为讽刺的想,但很快她就制止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她不想让孟谌楚听见。白沐取下了自己手上的红绳。
白沐从蜡烛架子上取下一只蜡烛,在祠堂内四处寻找,终于在供桌边的帘子后面,找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尽是灰尘,应该是很久没人来了,也是,莫东主持莫家大局不肯放权给他的后辈,以致于莫帮鑫才做了十年的谷主就已经七十岁的高龄了,这莫家存放历代谷主在位期间经手所有药人明细的房间,定然是极少人来的。
白沐举着灯,挥了挥手打掉蜘蛛网,见门没落锁,遂用力的推开门,一开门里面就是一股扑鼻的潮湿味,熏得白沐差点失去了自己的嗅觉。这个地方的存在,是莫小舟告诉她的,但问及莫小舟是如何得知的,她却闭口不言,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就连一旁的江叔也暗淡了目光。
但白沐不会深究,谁还不能有个秘密?只是感谢莫小舟的秘密,如今,只要她耐心翻找,就能找到十年前尚且是莫东当谷主最后一年经手的药人的所有资料。
整个房间白沐看不到全貌,没有窗户以致于根本没有光透进来,白沐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那一根短小的蜡烛,穿过排排高大的书架,按照边上的标签,一步步往里走。四周一片黑暗,白沐走每一步都要注意,否则很容易被地上奇奇怪怪的东西给绊倒。在这里,她循着标签,发现莫家延绵了四百多代,在这个谷内繁衍生息上千年,但一直以来,莫家谷主有关药人的明细却一直不多,有时是两个人的资料放一个柜子,有时是三个人,一个人的资料单独拜访一个柜子的情况则鲜少出现,如若这种情况出现,标签上也会注明这是当时莫家所有药人的明细,不止是谷主一人的。然而,及至第四百八十六代莫大牛成为谷主后,单就他一个人经手过的药人明细就摆满了一个柜子连带着四个实木的大箱子。当然,和他的好儿子比起来这不算什么,莫东的那些资料明细整整摆满了两个柜子。
白沐表情复杂的站在足足比她高出一丈的高大书柜面前,心中莫东的小人都快被她扎烂了。这么多,真不知道要翻到什么时候去。
就在白沐举着蜡烛在祠堂密室用功找书的时候,一只猫踩着肉爪从边门进来。灰棕色的皮毛在黑暗中也被染成了黑色,泛着诡异的光泽,暗金色的瞳孔变成了圆形,这两个暗金的点在空中几经晃动着来到了白沐的身边。
“你找到了没?”姜秋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极其安静的房间里,形成了巨大空旷的回声,格外恐怖诡异。
白沐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竹简也掉落在地,把蜡烛小心放下,生怕把这唯一的光弄灭了,然后一把卡住姜秋的喉咙,抓起他举到自己面前,扮着鬼脸故意哑着嗓子说道:“姜~秋~”
姜秋的粉色肉爪直接拍在白沐的脸上,嫌弃地说道:“丑死了,赶紧找。”
白沐翻了个白眼,把姜秋放下来,指了指上面说:“你去,找找上面。”
姜秋k抬着自己圆圆的猫脸看着黑不见顶的上方,说道:“你真应该告诉孟谌楚这件事。”
白沐点着蜡烛边翻找着,边回道:“我已经告诉他了。”
“嗯?你不是说不告诉他吗?还说怕他忍不住告诉白翎儿?”
“一开始是,但是,”白沐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半刻,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说道:“因为我怕自己出事,多个人救我,终归是有好处的。”然后又开始翻找着层层叠叠的竹简和各种不一样的纸张。
“可你做什么把那根红绳摘了?”姜秋眼神犀利,短短一会儿就注意到白沐把那个红绳摘下来了,白沐脸上虽一副一切尽在计算之中的模样,但是究竟因为什么,谁知道呢?
听到姜秋的问题,白沐手上又一顿,但随即又开始翻找了,说道:“姜秋,阿凉有没有嫌弃你烦?”语气听不出来情绪。
姜秋猛地一跃跳到了与白沐视线相齐的书柜格子上,留下一句“阿凉总是缠着我多说一点”就往上一蹦,直到隐没在了黑暗里。
白沐撇撇嘴,表示不认同,不过姜秋可看不到她的抗议。
白沐之所以让姜秋来宗祠找她,一个原因是多只猫多份力量,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除了孟谌楚,她只相信姜秋,也只能依靠姜秋。
不得不说,姜秋是个十分靠谱的契灵。姜秋总是能帮白沐许多忙,而且,他还是只有哲理的猫,什么事都看得通透,和白沐性子也有点相像。说实话,撇开姜秋本身的不稳定性,白沐倒是很喜欢他的行事风格,从不拖泥带水也不带多大的感情,除了对待阿凉的事,在大多数时候都很理智,而且能理解白沐大多数行为背后的意义,作为伙伴,白沐和姜秋确实很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