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祠堂隔间密室迎来了两位肆无忌惮的访客。其中一个,或者说是一只,闪着暗金色的眼眸在漆黑的书柜空格间穿梭,长长的尾巴高高抬起,为防止扫到柜子里的灰尘脏了自己的尾巴。另外一个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然而这个女子似乎不太计较自己的衣容,因为她嫌弃站立久了腿累,直接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手上因为翻找竹简和纸张也染了脏污,女子却恍然不觉,聚精会神的翻找着什么,甚至还用手抹了把自己的脸。之所以说这一人一猫肆无忌惮,是因为他们似乎没有闯入了禁地的自觉,而且还嚣张异常的大声聊天。
白沐和姜秋约定用说话来确定对方的位置和是否安全,这么大胆富有想象力的想法却被姜秋说成是她白沐怕黑,开玩笑,她是白沐诶,会怕黑?!但白沐不屑于解释,只是问姜秋道:“你跟着莫小约,怎么样?得到了什么情报?”
姜秋富有磁性的声音从漆黑的上空传下来:“莫小约刚回家没多久,一个老头就带着陈思启和几个壮汉来了,二话不说就把莫小约绑了,他爹拦都拦不住,紧接着莫小约就被带走了。”
白沐很满意这个结果,但还是要确认一下细节:“莫小约有没有和他爹说什么?”
“没有,”姜秋顿了一下,又仔细想了想,“不,说了一些,比如什么你和陈思启有关系,但他和他爹合计半天也没想出来你会和陈思启有什么关系。只是,白沐……”姜秋没在说下去。
“嗯?怎么了?”白沐纳闷,姜秋也开始拐弯抹角了。
“你栽赃莫小约的手段并不是很高明,你大可以避开换脸这件事,为什么非要把胡氏牵扯进来?这样你很快就会暴露的。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你删除莫小约和陈思启的记忆,但是你又顾虑孟谌楚的感受。这样妇人之仁,你会吃大亏的。”姜秋说得颇语重心长。
白沐对于姜秋的话不置一词,确实,姜秋说得都对,换脸的事情她也是故意提的,却不是栽赃胡氏。那个梦原本也不算陈思启的记忆,而且漏洞百出经不得推敲,再加上莫小约确实是本尊,不用多久就能证明真伪,白沐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是另有其他,只是现在还不能让姜秋知道。
江叔家中。
孟谌楚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已经许久没有再听见白沐的声音了。莫非白沐有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其实,姜秋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但孟谌楚却没想到白沐是要栽赃胡家什么之类的,他只是单纯认为白沐有目的,却猜不出是什么。孟谌楚总是这样反复想着有关白沐的这些问题,不知不觉的脑子中就都是白沐的音容笑貌了。
这时,莫小舟来找孟谌楚。莫小舟在孟谌楚门外敲门,大声问道:“孟公子,你在吗?”
孟谌楚起身去开门,见到莫小舟一脸忧愁,遂问道:“怎么了?”
莫小舟低着头,哑着嗓子对孟谌楚说道:“我想,和你聊聊。”
孟谌楚容易心软,遂放莫小舟进来,说道:“当然可以。”
莫小舟一进屋就立刻关上了门,似乎是害怕被人发现,她率先给孟谌楚斟了杯茶,然后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高高举起茶杯打算一口闷,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眼面无表情在想着什么的孟谌楚,只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水,问孟谌楚道:“我们真的晚上就走?”
“嗯?”孟谌楚一心想着白沐的事,没注意到莫小舟问什么。
“我说,我们真的今天晚上就走?不是说好了明天晚上吗?”莫小舟又问了一遍。
“确实如此,但是出了点意外,所以计划提前。”孟谌楚道。
莫小舟又小心翼翼地问:“出去了之后,你,去哪儿?”
孟谌楚沉思片刻道:“看白沐去哪里。”确实需要先看看白沐要去哪里,因为白沐很有可能会强行拉着孟谌楚一同去。
但这句话落在莫小舟耳朵里有是另外一个味道了,她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你们竟然……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
孟谌楚不明所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而莫小舟却是“恍然大悟”了,觉得自己真是不要脸面极了,这般没脸没皮以后怎么嫁的出去?莫小舟对孟谌楚有好感是由来已久的。之前在花灯节上,莫小舟第一次与孟谌楚见面。那时,莫小舟一副男儿扮相撞到了一个脸上贴着符纸的女子,现在想来估计就是白沐。白沐当时躲在了孟谌楚身后,所以莫小舟回过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孟谌楚。孟谌楚一袭白衣,袖口一点黑,只是整整齐齐的束发束腰,再没有别的装饰,身上更没有佩戴什么象征身份的玉佩什么的,但当时莫小舟看了孟谌楚一眼就觉得这个男子是个家境殷实的公子哥。然而真正让莫小舟惊艳的是,俊逸公子却没什么表情,一脸坚持的要带她去看大夫。莫小舟从没有见过这样有礼优雅的男子,当时以为白沐是他妹妹,直至刚才才从阿凉处晓得并不是这样,忙赶来问问,结果竟然见证“她去我随”的痴心,是她莫小舟妄想了!
门外偷偷听着一切的白翎儿嘴角还是那样温柔浅淡的笑意,只是弧度有点大。阿凉也跟着在笑,但不知道到底应该笑什么,也委实不懂白翎儿让她和莫小舟说那些的用意。
话说回来,白沐和姜秋在黑黝黝的密室里翻找着,恍然不觉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都已经傍晚了。
“姜秋,我……”饿了。然而白沐还没有说完,姜秋就说道:“接着,我找到了。”然后一张纸从黑暗中轻飘飘的落在白沐面前,白沐伸手接住那张薄脆发黄的纸。
纸张的内容很少,只有寥寥几个字:昭和五十一年,在烟城丢失一名药人无名,自此此人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白沐还愣怔着,姜秋却已经跳到了她的面前,问道:“是你吗?”
白沐回神,没有多大的表情波动,说:“兴许是吧。既然找到了我们就走吧,我要吃饭,而且你还要准备救你的小伙伴呢,对吧?”然后率先通过小门走进出了黑暗里。
姜秋看着白沐举着蜡烛的背影,她语气轻松,但她的背影却让姜秋觉得萧瑟悲伤。素色的衣裙裙摆委顿的拖曳在地,步履虽不停,却很慢,几米的路却走了许久,就连烛泪滴落在手背上也恍然不觉,白沐就这样木然地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