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谌楚拎着白沐的后衣领,在早就探好的院墙处,飞身一起,轻而易举就进了刘宅。
同白沐在一起久了,这种飞檐走壁梁上君子做的事,孟谌楚是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白沐没想到,他们两人不偏不倚地落在一处泥巴地上。
几天前下了雨,这几天又阴冷潮湿,虽然这地面踩上去溅不起泥点子,但也是湿漉漉的,白沐一双白色的绣鞋立马就脏了。
白沐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她也就小小可惜一下,也就随意就打算踏上泥巴地上了。
可谁知没走两步,白沐忽然感到一阵失重,感觉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她急忙搂住离自己最近的的东西——孟谌楚的脖子,孟谌楚竟然直接将白沐抱起来了。
白沐小声惊呼:“你……你这……”
孟谌楚却是面不改色,只道:“白鞋,小心些。”
看着孟谌楚专注的侧脸,白沐忽然脸上一红,她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孟谌楚好像都放在心上,对待她,珍之又重。
因着这个念头,白沐小手紧张得不知道是继续抱着好还是收回来,只能纠结地轻轻扭着孟谌楚的衣领子。
孟谌楚嘴角微不可见的扬起来,步伐也慢起来。
这么一小段泥巴路,孟谌楚硬是走出了风雪交加的艰难感,直到白沐完全适应放松下来之后,他才将白沐放下,落在鹅卵石的羊肠小径上。
他们一路猫着腰探索,最后,在去会客厅还是去主卧的问题上,发生了巨大冲突。
白沐:“去主卧吧。”
孟谌楚:“可那紫衣男子作为客人,不应该是在会客厅吗?”
白沐:“那我去主卧,你去会客厅。”
孟谌楚:“你怎么非要去主卧?”
白沐:“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他的秘密账本什么的。”
孟谌楚:“你,非要去?”
白沐诚实点头,此刻既然两个人能分开行事,何必堵在一起各自耽误事儿呢?再者,她也确实对孟谌楚他们的这些门派与门派之间的事情没有兴趣。
见白沐点头,孟谌楚没立刻做声,沉思片刻,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刘三宝还收了这浮云派的贿赂呢?”
白沐眯了眼睛,很有可能,若是她还能得到证据,那也能算是刘三宝罪行的一项。
“唔……好,那我和你一起……诶诶诶!”
白沐话还没说完,就又直接被孟谌楚拦腰抱起一飞而上,直接上了房梁。
白沐不知所措地抱紧孟谌楚的手臂,她还没反应过来孟谌楚带她上房顶做什么,直到孟谌楚直接掀开了一块瓦片,屋梁下面的人的说话声清晰的传到这上面。
白沐小心地探头朝这底下张望张望,结果真就看见那紫衣男子坐在客位,而刘三宝坐在主位,两人相谈甚欢。
白沐用口型问孟谌楚道:“你不怕被发现?”早知道底下那个可是和孟谌楚一样灵修的人,孟谌楚这掀开瓦片的动作,哪里能逃过修行之人的耳朵?
孟谌楚却道:“无妨,他听不见,这里我设了屏障。”说着,孟谌楚直接拉过白沐的手向这屋顶空出的一块地方去了。
白沐本以为会触到一场空,结果却切切实实的摸到了一层薄薄的膜,凑近了看还能看得见实质的一层膜,五彩的,就附在这块没了瓦片遮盖的地方。
白沐不禁道:“可以啊你孟谌楚!你这技能可真多!啧啧啧,比翎儿强不知多少倍。我下次要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一定要叫上你!”
孟谌楚无语,他在白沐心中已经成为偷鸡摸狗搭档的首选之人了吗?那他此刻是应该开心白沐要同他一起搭档,还是应该教训白沐不要干坏事呢?怎么办……好难选……
下面的紫衣男子和刘三宝哪里知道就发生在他们头顶的小故事,聊得可开心了。
紫衣男子:“大人,那就这样说定了,届时,您可要多多关照啊!”
刘三宝笑得猥琐:“自然自然,本官在其位谋其政,若你真能证明这崇明教有问题,届时,本官定会派兵助你们一臂之力。”
紫衣男子很是满意刘三宝的话,向他身后那跟班一招手,同时笑道:“自然自然,这点薄礼,正是我浮云派的诚意,同丞希望大人能够笑纳。”
那跟班立马将怀里的箱子送到刘三宝跟前,打开来,里面尽是闪着金光的金银珠宝。
刘三宝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连忙将箱子从这跟班手里拿过来,笑道:“好好好,真是多谢了,魏公子远道而来,要不要,留下用些饭?”
紫衣男子,也就是魏同丞,他却推却道:“无需,在下既然已经和大人达成共识,也就达到了目的,如今,还要回去同师兄弟们部署计划,就不多叨扰了,大人,再会。”
言罢,魏同丞就起身朝刘三宝行拜别之礼。
刘三宝也客客气气地对魏同丞行礼,道:“那公子慢走,本官也就不送了。”
魏同丞微笑,领着跟班,转身出了这会客花厅。
接下来,就是刘三宝一个人抱着这满箱子金银珠宝傻笑,表情古怪。
屋顶上的白沐和孟谌楚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都不约而同地若有所思起来。
“怎么会这样?”白沐率先出了声,由于这半当中只听了一半,所以她实在是没搞懂,刘三宝是崇明教的教民,可据她刚才这一耳朵,刘三宝却对崇明教没半分留恋,这是为什么?莫非刘三宝和王冲与崇明教并非合作关系?
“你听懂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吗?”白沐拉了拉孟谌楚的衣服角。
“唔……显而易见,刘三宝答应了浮云派出兵援助的请求,可至于以什么理由出兵,援助是为了什么,甚至计划什么,我还没听见。”孟谌楚颇为严肃的说着废话。
白沐结结实实地翻了个白眼,她还是靠自己慢慢找答案吧。
等孟谌楚带着白沐出了这刘府,白沐吵着嚷着要回去了,这一天东跑西跑,累得很,她想休息,吃东西,吃好多东西。
而且明日就是翎儿明面上以钦差的身份提审州府李必安的日子,白沐想跟去看看。
依旧装疯卖傻的李必安并不重要,王冲和刘三宝以及众官员的反应很重要,只有这样,才能分辨出这些人中,对这些内幕究竟知道多少。
所以,明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白沐必须同翎儿好生合计,这当然也需要很好的休息。
可白沐忘记了,还有一个秋月小师妹。
于是等他们回到客栈时,看见的正好是在孟谌楚房间门口苦苦等了一天的秋月,连带着的还有张韵,等一陪(赔)一。
秋月很是火药味气息浓重的看了白沐一眼,然后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孟谌楚,无比惨然地喊了句“大师兄——”后,抱着孟谌楚的手臂就不撒手。
孟谌楚只能向白沐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只见白沐冲他吐了吐舌头,就蹦到了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他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沐快乐地回了她的房间而再也没回过头。
次日清晨,白沐神清气爽的出房间门,恰好也碰见孟谌楚出房间,很是开心地冲孟谌楚打招呼:“早上好。”
孟谌楚黑着张脸不说话,怨恨眼神飘飘地落在白沐灿烂的笑容上,他昨天在这门口同秋月纠缠了整整两个时辰,可白沐不仅不救他不说,还伙同张韵吃掉了他和秋月的晚饭
孟谌楚的眼神太过怨恨,以致于白沐最后同张韵这些秦云派的师兄弟一样,招架不住,只能讪笑道:“别难过别难过,我昨日都是被张韵那小人挑唆的,真的,我吃的那份晚饭是你小师妹的,不是你的,真的,你可一定要信我!”
白沐一本正经的说道,她也没说谎,只不过也是她激得张韵吃掉孟谌楚那份晚饭的。嘿嘿嘿……
孟谌楚黑着脸,压根不理白沐说的话,直接略过白沐,一个人走下楼,一副孤独受伤的委屈模样。
白沐叹口气,都怪张韵,见她在吃秋月的饭食又抢不赢她,居然为了报复去吃孟谌楚的,哼!跟风的辣鸡!
为了让孟谌楚消气,白沐委实花了点心思,比如直接同孟谌楚道歉,可惜没用,她还做鬼脸想逗孟谌楚笑,结果更是没用,最后,她决定出绝招。
白沐直接像昨日秋月抱着孟谌楚一样抱着孟谌楚的手臂,死缠烂打地说如果孟谌楚不原谅她她就这么抱着他到天荒地老!
由于事情发生在孟谌楚的房间,所以除了门口听墙角的翎儿张韵秋月,没人知道,也就除了翎儿张韵秋月无人围观,所以,孟谌楚斜斜地睨了白沐一眼,又十分傲娇地撇开了头。
白沐没辙了,想了会儿,实在无奈道:“要不,我补偿你吧?”
听到这话,孟谌楚立刻就回过头来,脸上阴霾一扫而尽,眼睛里的光比窗户外的阳光还要灿烂些:“真的?”
白沐:“……”她就知道……
于是,孟谌楚冷漠拒小师妹惨案,以白沐被迫为孟谌楚做牛做马血腥惨案告终,这么一看,孟谌楚真是心里深沉哪心里深沉!
今日提审李必安,一般来说,第一次开庭审,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的,因为官员的调查还没开始。
所以白沐之前对于刘三宝只三日就提审李必安的要求心中存疑,于是就让翎儿同刘三宝说五日后再审,如今,恰好第五日了,不知会不会乱了那群幕后人的阵脚。
开庭审李必安,一个已经疯了的人,没有审的必要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若是碰见昏官,岂不就是任人宰割?还好碰见的是白沐。
翎儿猛拍惊堂木:“带李必安!”
众衙役:“威——武——”
紧接着,李必安就被带上来。
一切也就是走个过场,白沐将在场人的表情反应一一记在心里面,然后就等着退堂回客栈好好吃个饭了。
结果却突发了变故。
就在翎儿例行公事问堂下之人有无证据时,王冲忽然冲出来,说有证据。
这等变故,她们没曾想过,翎儿一时慌乱,下意识就向白沐看去,结果却见白沐低着头,翎儿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错误,状若无意的又在她的侍从(孟谌楚、张韵以及几个白家医馆里的人)扫了一圈,这才咬着嘴唇,眼神重新回到堂下被按着的李必安身上。
她威严扬声道:“呈上来。”
王冲立刻命人将证据呈到堂前。
“此乃这李必安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的罪过,还请钦差大人明察。”
言罢,王冲回头看了李必安一眼,李必安依旧是疯魔的样子,不按着就会失控。
翎儿看着呈上来的证据,仔仔细细的看,只求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可白沐却知道,不可能会有端倪,她们从一开始就中计了。
王冲脱口而出的五日才是他和刘三宝真正需要的伪造证据的时间,而刘三宝却反说三日,就是想让翎儿和白沐以为自己别有所图,注意力转移,也就不会关注他们假造证据,也正好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
李必安疯魔,估计也是他们搞得鬼,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李必安并没有疯,或许李必安装疯真能保护他,否则早就遭灭顶之灾了。
如白沐所预料,证据并没有问题。
翎儿真的慌了,这回是在公堂上,她作为钦差,必须要定个决断,可在没有白沐指导的情况下,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只是个假冒的钦差,她凭什么给一个州府定罪,而且她还明知道这李必安受冤枉了,她……她实在做不出决定……
翎儿强行克制自己想要朝白沐看的念头,紧紧抓着手中所谓的证据,整个公堂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王冲上前一步,道:“大人,该做决断了。”
王冲这么一说话,接连几个官员也站出来逼着翎儿赶紧做决定。
白沐将这些站出来的人统统记在心里,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她心知翎儿的煎熬,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翎儿最终,还是向令牌筒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