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有一个粉色绣了简单花纹的布包,成日带着,装些她认为有意义的小玩意。阿凉把布包口朝下,抖落出了不少东西,孟谌楚仔细翻找,终于从一堆类似于一颗被小心包着的裹糖山楂(糖葫芦)、一小包不知名的种子、一朵干瘪的小雏菊、一颗佛珠等等杂碎中翻出了半截犀角香。
“这是什么?”白沐指着一颗被咬了半口的栗子。
阿凉腼腆的笑笑:“那是上次那只松鼠吃剩下的。”
白沐一声不吭一把抓起那颗栗子就要往院外扔,阿凉慌忙拉住白沐,大喊:“沐姐姐,不要!”
趁着白沐阿凉闹腾的时候,孟谌楚仔细端详着那枚犀角香。
“它,会燃尽吗?”姜秋头一次没有参与白沐阿凉的玩闹,歪着个兔头认真的看着孟谌楚手里的犀角香。
“暂时不会。”孟谌楚把姜秋抱起来放在桌上,又把小半截犀角香放在姜秋面前。
“你说她为什么哭呢?难道她不知道魅没有眼泪吗?”姜秋趴在桌上,犀角香就在他粉色的鼻子底下,没什么味道。
孟谌楚轻轻地摸着姜秋的毛,说道:“或许,是等得太久了。”
姜秋不说话,暗金色的眼睛里倒影着那枚犀角香,他不记得那个女人,一点记不得梦歌这个名字,只是她的那声“秋”,叫得他心尖微颤,因为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它没有梦歌叫声的温柔,那个声音里空无中带着无奈,到底是谁呢?
为了保证不浪费一点犀角香,白沐和孟谌楚等到万籁俱寂时,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才点燃了犀角香。
一线烟雾升起在半空中凝聚,紧接着越聚越多,梦歌窈窕的身姿因为烟雾的聚拢,慢慢从中显现出来。
“秋。”梦歌笑靥如花。梦歌看见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姜秋说的。
姜秋情不自禁的问她:“我是谁?”
梦歌不回答姜秋的话,笑容愈发美丽。
白沐直切正题:“梦歌,你能帮我们编织一个梦境吗?”
梦歌笑着答应:“造梦我当然可以。要什么样的?”后面的问题确是向着姜秋问的。
突然被点到,姜秋语无伦次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好在梦歌听懂了。她笑着点了下姜秋的小鼻子,说:“那我去了。”然后深深眷恋地看了眼姜秋,从窗户飘了出去。
姜秋看着梦歌的背影,不自觉的担心,问道:“我们要跟去吗?”
却被白沐否决:“不可以,我们目标太大且没什么作用。”
那就只能等着。
梦歌来到法明监寺的床前,看着监寺熟睡的脸,俯身化作一团烟雾,进入了监寺体内。
法明奇怪极了,他明明刚才还在自己的禅房清点账目,结果又突然到了禅寺门口。这个寺庙大门有点奇怪,好像并不是乾真寺的时候大门,因为这扇朱红大门已经很旧了,但是乾真寺的大门最近才翻修了一次。这扇大门上面掉落了不少红漆,露出了里面棕色的木头原色,门面也小,不及乾真寺的二分之一,门口有很多杂草,门可罗雀的模样,以至于法明连大门上头“乾真寺”的牌匾都怀疑是假的。
“哇——”有婴儿的啼哭声从草丛中传来,法明奇怪,拨开草丛,发现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在哭泣。法明一边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一边解开包住婴儿的小被子。法明看到婴儿是女孩后惊呆了,猛地抬头仔细看那块“乾真寺”的牌匾,马上想起来这赫然就是十七年前的乾真寺。法明一瞬间大惊失色,惊呼道:“你来了!你来了!”然后丢下孩子,夺命狂奔进了寺门。
确实是十七年前的场景,熟悉的师兄弟还有身子骨尚且硬朗的崇明住持。
“师父师父,她来了!她来了!”法明抓着崇光大师的手,惊恐的说道。
崇光大师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慢慢给法明拍背,帮他缓缓气,然后和蔼的笑着说:“好了不急,怎么了?慢点说。”
法明看着崇光大师温和的笑容,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当成了十七年前的法明,甚至奇怪为什么刚才自己那样慌乱。整理着装,重新变了个稳重的态度,语气平缓的说:“寺门口有一个女婴。”
崇光大师皱了眉头:“谁将女婴放在寺庙门口?你领我去看看。”
法明不敢懈怠,立马带路,门口确实躺着一个女婴。
“你看师父,就是她。”法明把女婴从地上小心地抱起来,女婴哭得吓人,应该是饿了。
崇光大师沉思片刻,说:“抱进来吧。”
“师父这还有个纸条。”从女婴的身上掉下来张小纸条,被法明捡起来递给住持,崇光住持看了看,面色随即变得凝重。住持沉默良久,还是决定要把女婴抱进去。
乾真寺没有什么香客,靠着僧人们自己种地,达到了自给自足的水平,可哪里找得到婴儿需要的奶水呢?
所以法明带着女婴下了山,虽说讨到了一些羊奶,但是却被人问各种类似于你一个和尚哪里来的孩子这样的问题,弄得法明不胜其烦。
后来法明考虑到女婴毕竟还是女婴,在寺庙长大终归是不好,又想到那张纸条的内容,决定要为女婴挑一个好人家。
女婴不比男婴,哪里好找肯收留她的人呢?
法明在山下游荡了七日,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有人找上门来了。
那是一个瘦瘦高高,看起来敦厚老实的一个男人,他穿得还不错,看起来家里有点小钱。他自称李二狗,家在芦花村,他的家境不错,在村庄里算是最有钱的,他家有四个男孩,非常想要一个女儿,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憨憨的,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人。法明觉得李二狗会好好疼爱女婴的,遂将女婴郑重的交给了李二狗。
李二狗接过女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开心的逗着女婴说:“诶呦小宝贝,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爹会好好保护你的。”
这一场景其乐融融,法明终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殊不知,这是一切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