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在一个雨夜来彭城的,褚业听闻太子到来忙去迎,到厅上,太子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悦,身上衣服全湿,满身泥水。旁边的周恒跟小怜正跪在他面前,褚业立马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臣恭迎太子”
太子冷笑:“太子,本宫现在还是太子吗?”
褚业道:“您是先皇亲封的太子,自然是越国的太子”
“舅舅舅母呢?为何不见他们?”
“殿下不知,前几日父亲遭奸人所害,现在仍躺在病榻上,不能给太子问安,请太子恕罪。至于母亲,我已经通人禀告去了,雨天路上不好走,恐怕有所耽误,请太子见谅”
太子一肚子的火没处发,便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道:“那你觉得这两人该如何处置?”
褚业道:“臣不知这两人犯了何事?”
太子气愤道:“他们以下犯上!本宫欲往京城去继承皇位,杀了淮南王那个乱臣贼子,但他们竟将本宫强行虏来彭城”
“那太子殿下可知京中是否安全?”
“京城有什么不安全?”
“殿下有所不知,现在京城全然落入淮南王的控制,文武百官无不听从号令,稍有逆言就性命不保。那狗贼还公然追杀皇后和公主,将谋害皇帝的罪名嫁祸到她们身上。”
“你胡说,母后和妹妹怎么会做这种事,可是淮南王却说:因为太子您甍了,皇上要选新太子,皇后娘娘一时气愤才谋害皇上,将皇子皇孙们杀害殆尽。现在淮南王登基为帝,天下百姓皆认为您已不在人世,若您贸然去皇城,只怕是正应了淮南王的下怀,要将您瓮中捉鳖”
太子略一思索,觉得褚业说的有道理,但他身为堂堂一国太子,竟被如此屈辱的方式带来彭城,是万万不愿就这样放过他们的。
他刚要开口就被褚业一通抢白:“殿下,皇后娘娘和公主现在还呆在衮州,不如现在就让周恒去将娘娘和公主接回来,也好让他将功补过,可好?”
太子本是累极,也不愿多想,听到褚业说能将皇后接回来,自是高兴不已,他此刻急需要皇后给他出主意,便顺着褚业的话指着周恒道:“既然如此,你现在马上去衮州去接母后,务必要快!”
褚业给周恒使了个眼色,周恒会意,领旨谢恩告退。又见太子深思恍惚,褚业又对还跪在地上的小怜道:“还愣着做什么?下人准备好了北院客房,还不快去帮太子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小怜听了,忙扶着太子往外走。四下无人之后,褚夫人才从后面出来,褚业忙扶着她坐下。
褚夫人叹道:“幸好太子是个好糊弄的,随便几句话就能应付掉,只是等皇后娘娘过来又不知要这样?”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做好准备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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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业将褚夫人送回去之后,回到书房,周恒已经换好衣服在等着他。
“少帅我……”
他话还没说完,褚业就道:“关于太子的事就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明天去衮州去见李全文,把皇后和公主接过来。顺便和他谈一谈合作的事,现在世道那么乱,他一定会选个人站队,我们要尽快拉拢他,衮州虽不是军事要地但有钱、人又多,肯定很抢手,昨日我接到消息,禹王已经去找过他了,结果如何我还不知,只是我们有太子,能拉拢他的机会大一些,你尽力谈吧,若不行,我亲自去一趟。”
“是!”
“那你下去好好休息吧,这阵子辛苦你了”
“谢少帅!末将不辛苦”
周恒转身打开门,褚业又突然站起身伸手阻止道:“等下!”
“少帅有何吩咐?”
褚业放下手,坐下,犹豫了一下道:“李全文是言姬的姐夫是吧?想必她也和她们在一起,你去衮州的时候……顺便,顺便把她也接回来。”
“是!”周恒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听命之后出门将门给关上,门缝中只看见褚业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门紧紧关上,褚业抬起头,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在知道言瑟还活着的消息的那一刻,他内心无疑是欢欣的,那时候他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喜欢这个姑娘的,褚业也不能否认她在自己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但仅仅是这“一席之地”而已。如果她死了,自己会有些失落和伤心,偶尔闲下来的时候还会想想她;如果她活着,自己也会高兴,不管她在哪里都会把她接到自己身边。很庆幸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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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业在周恒离开之后便忙着处理军务,顺便派使者代表太子去还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立场的各州游说,争取更多的拉拢队友,只是越国此时割据势力众多,能拉拢的人实在是不多。现在太子回来,褚业不能事事自己做决定,无论大小事宜都需要跟太子面议。只是太子实在草包,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对政事却没有自己的见解,不懂时事,又急躁冒进,褚业每每面对他时总是觉心力交瘁,数着日子盼着皇后能快点来。
衮州距燕州不远,加上皇后赶路心切,不日便回到彭城。皇后出身帅府,只是自打入宫就再也没回过家,如今再看,颇有物是人非之感。这次褚帅撑着病体带着褚业、褚夫人和褚家上下在城门外迎驾。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站久了晒的人火辣辣的,褚家人无论男女都有些功夫底子,又多是行伍出身,这点太阳到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蓝天下,远远地见看见褚家旗帜迎风招展,车撵慢慢走过来停下,侍女扶着皇后下来,褚家人迎上去,褚帅和皇后兄妹俩相见,都是面露喜色又一脸感慨,心思却各异。长明下了车就扑到褚业怀里,呜咽着哭出来。长明虽说是他的表妹又是未婚妻,但褚业从小就和她不怎么亲近,如今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自己怀里痛哭,褚业面上虽不显,但心中却觉尴尬,但又不能推开她,只好好声好气的安慰。被他安慰之后长明哭的更厉害了,褚业是更加无奈,只得抓着她的手肘,把她移向站在旁边的太子。
太子见此情此景情绪早就涌动,但好像没什么人理他,褚业一将公主带向他面前,他就抱着公主哭起来,他这么一哭公主倒是止住了眼泪,道一声:“哥哥别哭”,便走到皇后身边。太子抹抹眼泪也跟在皇后后面。
皇后和褚帅叙旧完毕,便哭道:“哥哥要为妹妹做主啊~”
褚帅忙不迭点头:“娘娘放心,淮南王狼子野心,谋害皇上,篡夺皇位,本帅一定会诛杀叛贼,护太子登基”
皇后擦擦脸颊上的两滴泪:“那哥哥现在和妹妹说一说现在,朝廷上情况如何?”
“那我们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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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书房里,个个神情严肃,激烈讨论着越国国事,初见时的温情荡然无存。褚业只将现在的局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并不表明自己的任何看法,太子听得云里雾里,皇后眉头越皱越深。
最后皇后代表皇家开口道:“我们何时去讨伐那些乱臣贼子?”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不成熟?那何时才成熟?难道要看着淮南王那狗贼在帝位上越做越稳吗?”
褚业面对皇后的咄咄逼人只是一再强调“时机未到”,引得皇后越来越怒。最后双方都说不出话来,一直坐着未发一言的褚帅,开口:“娘娘旅途劳累,先去歇息吧,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明日可再议”
皇后刚想反对,可是见褚帅虽一脸病容但依旧坐的笔直威严,也知自家哥哥是个说一不二的,自觉起身离开。待他们离开后,褚帅刚要留下褚业,却被褚夫人阻止:“还讲什么讲,该去喝药了”,褚帅一向拗不过自己夫人,只得乖乖回房。
褚业走回书房,周恒正在门外等着他,他一声不发打开门,周恒跟进来,一脸为难半响没说话。
“怎么了?有话就说。”
周恒见褚业脸色不好就知和皇后谈话不怎么顺利,心中暗自懊恼自己选的时候不对,这言姬也真是的,回来有什么不好呢?非得待在衮州。
见他半晌吞吞吐吐地没说话,褚业道:”有事说,没事出去。”
周恒一狠心便豁出去了:“言姬不愿和属下回彭城,说一定要待在衮州。说和少帅缘尽于此,还说祝少帅……”
“够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褚业打断:“不用说她了,说说你去见李全文的事怎么样了。”
周恒又连忙道:“少帅放心,李全文说他会考虑站在太子这一方,但是合作的具体细节,还要找个时间和少帅见一面”
我知道了时间会安排,你先下去吧。周恒忙快步离开气氛压抑的书房,走到院门时听到里面有东西摔落的声音,他的脚步更快了,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