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辛苦了！你我之间那还用得着这些虚礼，我先进去看看哥哥，嫂嫂累着了就不用陪着了。”
“那娘娘进去吧，大帅他还没醒。”
皇后直接往东厢去了，我没有跟过去，仍旧站在原地。
“言二姑娘，你坐吧，不用拘束。”
“谢夫人！”
褚大夫人先对候在身边的侍女道：“月眉，快给言二姑娘看茶。”又转向我：“姑娘在彭城住的可还习惯？”
我回道：“谢夫人关心。一切皆好。”
我们一言一语干巴巴的聊天，但话中内容完全避开我曾为褚业侍妾的情况，也丝毫不提我私自同褚业来到这里事实。
见她脸上疲惫遮不住可仍旧强撑着跟我聊天，我满心不安，便问道：“言瑟听说褚帅受了伤才冒昧前来打扰，不知褚帅身体现在可好了些？”
她摇了摇头，满脸戚容：“现在还不见什么起色，大夫说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年纪那么大，这阵子又劳心劳神，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
我张张嘴无从劝起，想了半天只说出了一句话：“只盼有人能为褚帅分忧，让褚帅安心养病。”
她冲我笑了笑，没再说话，这时候正巧茶端上来，我连忙双手接过，以茶杯掩面，吹开上面漂浮着的茶叶，在热气氤氲中仔细思考：我没说错话吧？今天我没有显得很傻气的地方吧？
一杯茶喝完，我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言瑟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她点点头道：“月牙，送言二姑娘。”
我躬身行礼道一声：“有劳了！”
月牙姑娘人如其名，笑起来眼睛弯弯如同月牙儿非常可爱，可是她问我的问题就不那么可爱了。
“姑娘奴婢听说你曾是我们家少帅的侍妾是吗？”
我提提气，哑口无言半晌，最终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这姑娘真是……自我姐夫“独霸一方”之后我身份随之水涨船高，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起那段过往，就连褚业都没说起过“侍妾”二字。
“原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啊！我还以为她们骗人呢，不过姑娘真厉害！从前是侍妾，现在少帅就要将姑娘娶回家当正房呢，还是那位娘娘亲口应允的，还让我家夫人去提亲呢。”
我……姑娘你也很厉害啊，敢在本尊面前说这种八卦，到底什么样的情商啊！按理说褚大夫人贵为帅府主母身边不应该有这样“素质”的婢女啊，我不由得怀疑这人是不是针对我，故意让我难堪。
“月牙姑娘，你怎么会在大夫人面前伺候啊？”
“哦，我姨母是夫人的陪嫁，我家里穷她就让家人把我卖到帅府来，她也好就近照顾我，又怕我笨，会被人欺负，就在夫人院子里随便寻了个差事给我，夫人说我这人看着挺可乐的，便把我留在身边。”
我点点头：原来是个从小就被保护得好好的女孩子，难怪这么单纯！
差不多的时候我叫她别送了，我自己走回去，她笑呵呵的跟我告别，我转过身笑了笑，确实是挺可乐的。
一个人刚走了一段路我就在心里骂死自己了，恨不得现在就转回去将月牙拉回来，给我壮壮胆。前方柳腰南音正朝我走来，我心里慌得厉害，却不得不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言瑟，好久不见！”
双方皆避不了，南音率先向我打招呼。
我脸上扯出笑，道：“也不是很久吧，现在堪堪才八月份。”
南音道：“原来距上次见面才过去几个月而已，我们在这高墙大院中比不得你在外面那么自在，日子都比你过得慢。”
柳腰接着道：“到底如今是个大小姐了，得自持身份，以前的“姐妹”都不见了，可怜西盈啊，还盼着大小姐能拉她一把呢，谁成想人家根本就没想要搭理过她。”
我回道：“哪里是什么大小姐，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呢，顶多呢只能算是个三小姐。至于故人，我前几日还想去看看西盈姐姐呢，只不过因事一直忙，险些给忘了，在这里多谢柳姬的提醒！”
没有预想中的尴尬，却是不欢而别，我自认为我不是个会“自持身份”的人，但我的的确确不愿见“旧人”，就如西盈还有……公主，但她们都是给予过我帮助的人，不管如何，我的做法颇有种“过河拆桥”的意味。
静静反思自己之后，我决定到处去走动走动，率先是去了西盈那儿，她看见我很是惊喜，眼睛一红，我在心里大叫：别别别！
幸好她忍住了，我放下心来，要是她真哭起来，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近还好吗？”
“什么好不好的，日子跟以前一样的过，你还不知道吗？”
“哦，那褚业会到你们这儿来吗？”
她忙摆手：“上次来我这儿都是去年的事了，他现在心思不都在你身上嘛。”
我觉得她好像误解了我的话，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是要问褚业后院的事，于是解释道：“其实我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斟酌的话语，说道：“我的意思，嗯，你想不想试试去外面生活？”
她脸色一白：“是少帅跟你说要把我们给放出去吗？确实我们又不像你有个位高权重的姐夫，现在皇帝又死了，他自然什么都不用顾忌。”
这下我急了：“不、不是，他没跟我说，我就是觉得你在这儿整日整日的过得无趣，所以想问问你想不想去外面过自由的生活。
她听了笑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手不能挑肩不能担，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但也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再说外面兵荒马乱的，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活，帅府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我为什么要出去？”
我点点头，说的也是，各有各的活法，自己高兴就好了，便不再提这事。
和西盈再次相处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只是觉得她变了很多，更加“安分”了，或许这不是什么坏事。
既然出来了我干脆转道去了长明公主那儿，见四处布置果真是她的风格，此时她正在舞剑，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被她眼尖的侍女给看见了，打断了公主。
正练着剑的她眼神凌厉，顺着侍女的手，看向我，我咽了口口水，僵着身子走进去。
见我如此，她嗤之以鼻，道：“这么害怕我？”
“刀剑无眼”
我话音刚落，她手中剑就直指我的喉咙，两人莫名其妙的僵持。
过了好一会儿我往后退一步，道：“你手不累吗？”
她嗤笑一声，无视我的问题，将剑收回剑鞘中，径直走到石亭中，将剑放在石桌上。
我跟上去坐在她对面，侍女将茶水点心送过来就退得远远地。她一言不发，手指轻轻划过华丽的剑鞘。
我由衷赞道：“很漂亮！”
她看着我的双眼道：“对啊，是表哥在我十岁那年送给我的。”
“送女孩子一把剑吗。”
她笑道：“对啊，所以那时候我就知道表哥会喜欢英姿飒爽，洒脱不羁的女孩子。”
我非常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理所当然的答：“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表哥将来是要继承帅位的，作为一个武官他肯定跟那些饱读诗书，娴静温柔的大家闺秀处不来，所以我一心想要习武、读兵法就是希望以后嫁给表哥能跟他谈得上话。”
我感慨道：“话本害人啊！”
“你什么意思？”
我道：“他从没当着你的面说过，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娴静温柔的呢？”
“呵，看你也知道啊。”
“我……我怎么了？”
她大大咧咧的朝天翻白眼：“从第一天见你的那天晚上去厨房偷东西吃，我就应该明白你就是个坏胚子！我把你从云妃手下救回，你却抢了我的表哥……”
她越说越激动，我忙出声打断她：“醒醒！公主殿下。”
她似从梦中惊醒一般，低下头继续拂拭这剑鞘。
我起身打算告辞，她突然出声道：“言瑟，我可以与你做平妻。”
“不可能！”
斩钉截铁地拒绝她之后，我飞快离开这，我不喜欢，不愿意！即使我想要假惺惺的装作一个好人，但我骗不了自己对褚业的占有欲，我拒绝听任何关于他与内院女人的事。
如果只是我们俩个人该多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麻烦？
………………
接到彭城送过来信时，褚业颓然靠在椅背上，他就知道言瑟没那么爱他，最终她还是要离开。但是……褚业一把拽住信纸，在言瑟身上费了那么多心思，不可能就这么让她“逃”了。
……
我受不了帅府的日子，又不敢回家，索性就告知了褚夫人，让人送自己去离衮州境不远的一处尼姑庵，她上次来彭城的时候曾去过那个地方，记得那里的主持人很好，我觉得自己可以在那住上一段时间，静静心。
谁知，我一下了马车发现自己到了军营，几个将士见我一下马车就将我团团围住，我走在一群彪形大汉中间，一路忐忑不安，起先还以为帅府出了奸细，将我带到敌人军营中，等到了军帐却看见褚业黑着脸坐在正中央。
我无可奈何一笑，心中却是欢喜的，刚想要走近他，外面就有太子亲兵传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