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张夙琛掐死我的前一秒醒了过来,外面雷声阵阵,风把窗户吹的吹的咯咯作响。
我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身上全部都是冷汗,刚才的梦太过于真实了,跟我从小到大做过的梦都不一样,超出了我对噩梦的认知。
缓了一会后,我慢慢的坐起身,张夙琛仍是乖乖的睡在地上,保持着面对墙壁的姿势,听呼吸睡得很深。姜城浩在他身边躺着,睡得四仰八叉,有一声没一声的打着呼噜。我想起那个梦,不禁有些后怕,叹了口气把姜城浩踢开的被子盖到身上,赤着脚下了床。
我站在窗前,把窗帘拉开一点点,外面的风很大,听起来像是什么人在外头游荡悲鸣。雨也开始下了起来,伴着雷声隐隐约约的隆隆,被风卷着砸到玻璃上,再很快的滑下去,像极了什么人的眼泪。我知道,苏城的梅雨季节,来临了。
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力量驱使我做这样的梦,别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那种事情我连想都没有想过,更何况是梦到一个我不认识的人。还有姜城浩和张夙琛,那场面太血腥,我不想再去回忆。我宽慰我自己,这只是一个梦,梦都是相反的。
就在这时,客厅里突然发出了奇怪的砰砰声,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一样,然后便是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地上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反应,只有张夙琛咕哝着翻了跟身,看他俩睡那么香,我也不好再去叫醒他们,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我悄咪咪的凑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能很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声音,那确实是人的脚步声,但听起来他走的很慢,拖着一条腿的样子,踏出一步似乎很艰难。
进小偷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谁家贼偷东西声音那么大,并且走路慢的像八十岁老太太一样,就这样去偷东西不早被人打死了?
于是我打算出去看看,当我把手搭在门把上的那一刻,门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猛地把门打开。
客厅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冷风夹杂着丝丝细雨往屋里灌。我摸索着把灯打开,突如其来的灯光把我的眼词的生疼,屋内的状况把我吓了一跳。我的两个画架全倒了,洗画笔的桶也翻了,颜料撒了一地。我环顾四周,突然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我发现,有一种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此时就在这个屋子里。
那是人的脚印!因为踩到了我的颜料,所以在地面上留下了黑色或红色的脚印。那脚印看起来十分骇人,一只脚是正常人的脚印,而另一只却是模糊不清的,在地上拖了很长一段印记。
什么东西进来了?我觉得周身异常寒冷,按照一般恐怖片的桥段,这时候我应该硬着头皮往前莽。但我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怂了,我觉得这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偷小摸了,这可以规划为灵异事件了。要是再在客厅待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遇到这种事情就不要好奇了,活着比刨根问底更重要。于是我开始慢慢挪动身体往卧室走,再不济那儿还躺着两个身手不错的大男人。
可我刚走没几步,头上的灯啪的一声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当时我就不敢动了。这不是恐怖片的日常套路吗?!怎么办……我站着看似镇定,心里却无比激烈的在骂娘,跑又不敢跑,声也不敢出,只能杵在那里装植物。人在越紧张的时候感官越敏感,我能很清楚的听到那个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啪嗒啪嗒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姜离啊姜离,这个时候你可不能怂,我这样想着,把心一横,猛的把头回了过去,借着外面路灯的光亮,我能很清楚的看到在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不,不能称它为人了,因为它的样子已经不能算在人类的范畴了。它全身黑乎乎的,双臂异常的短小,像恐龙一样把手端在胸前,一只脚朝前,另一只脚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后扭曲。身高很高,脖子也很长,像虾一样弓着腰。它见我看向它,立刻拖着脚向我走来。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从旁边抄起一个杯子就往那个方向砸去,但是胳膊刚刚扬起的时候就背一只手抓住了,随即把我往旁边一甩,我便像个球一样滚到了门边。紧接着一个人影飞奔过来,迅速的把门打开,拎着我的领子把我丢了进去。
门在我身后啪的一声关上,我才看到张夙琛在我身边,还没等我开口问些什么,他突然伸手捂住我的嘴,顺势把我摁在了墙上。
“屏息。”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热气撒在我耳朵上,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噩梦,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这时我才发现姜城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他以一种很警觉的姿势蹲在门边,右手反握着一把匕首,见我看向他,给我投来一个关切的眼神。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来到了门边,随即便听到一阵刺耳的指甲刮挠门板的声音。我身体抖的像筛子,这才发现我手里还握着那个玻璃杯,我轻轻动了一下,张夙琛像我肚里的蛔虫一般,替我拿走了杯子放到一旁的软塌上。
指甲挠门板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五六分钟,我都不由得替那个影子人指甲酸。姜城浩实在受不了了,我看他掏出手机开始敲了起来,像是在摇人。
外面的怪物好像已经预感到姜城浩摇人的行为,指甲抓挠的声音突然停止了,但那股子阴冷的感觉还是萦绕在周围。
“走了吗?”姜城浩小声问。
“没有,但是暂时应该不会攻击性了。”张夙琛松开我,问他:“你刚刚叫了谁。”
“肖宵,没想到能那么快见面吧。”
“也好,他比较擅长这种事情。”张夙琛盘腿坐在地铺上,看上去突然放松了不少。
我对肖宵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几乎没有见过,小时候住在军区大院的时候,经常听大人们提起他。我只知道肖宵好像是我大哥手下的军官,退役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我能记住他的名字,是因为早年间我妈在家提起夸赞过他,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慢慢淡去了。
姜城浩看我一脸迷惑,便用小小的声音跟我讲了他的事情。
当年姜城浩随着我大哥的部队在国外维和时,认识的肖宵,而肖宵正是我大哥手下的精兵以及他的得意门生。
因为年龄相差不大,他们便很快混熟了,而且结识了被某国雇佣,同样前来维和的张夙琛。他们三个相谈甚欢,于是年龄较大的肖宵做了大哥,较小的姜城浩为小弟,张夙琛居中。
肖宵的狙击技术是整个部队一流的,但在一次重要的任务中,这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却空了一枪,导致劫匪有机会杀死一名人质。
事后肖宵很快便退役了,回国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后,便和他同门的亲戚学起了阴阳术。没想到他在八卦奇门这方面的天赋还挺高,目前在这一行混的有声有色。
我哥讲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了,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连外面那怪物在我客厅散步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我觉得肖宵这个人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作为退伍军人居然还会去研究阴阳术,这听起来确实还蛮扯。
天渐渐亮了起来,因为实在熬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很沉,也没有做什么梦,我知道不论有什么事,都有我哥和张夙琛挡着,再不济他们俩还能摇人啊。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身边有人照料的好处。
迷糊间我觉得周身渐渐暖和了起来,有人好像把手搭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又缩了回去,还能听到谁爽朗的大笑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翻了个身,觉得那些声音离我越来越远,继而世界一片寂静,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外面还在下着零星的一点雨,我揉眼翻身坐了起来,才发现身边的姜城浩和张夙琛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并且客厅有几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哥?”我叫了一声,姜城浩在客厅很大声的哎了一下,然后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道:“那么快就醒了?”
“吓着了吧。”我哥道,只听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一个陌生人出现在我门口,随即我哥进来便道:“这是肖宵,昨晚跟你说过的。”
顿时我就震惊了,我脑补出来的肖宵是一个郁郁不得志,中气不足的大叔形象,没想到完全不是这样。
他长得比姜城浩高,大概有185往上,一头黑色碎发,眼圆鼻直口方,脸是略有些肉肉的鹅蛋形,看上去特别精神。他的腰板听的很直,四肢孔武有力,能看得出退役前铁血军人的影子。
他见我不说话,爽朗的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小时候我还经常去你家蹭饭,不记得了?那你叫我什么总记得吧?”
我尴尬的脚趾抓地,这跟过年回去见到不认识的亲戚是一个道理的,明明看出来你不认识他,还非要上赶着问你叫他什么。我实在没法回答,只能一个劲的讪笑。
肖宵看我笑的心虚,看上去更开心了:“你小时候叫我师兄,记得不?那时候你跟着姜星星打拳,听说他教过我,便吵着认我当师兄。”
我挠挠头,这确实像我小时候能干出来的事情,但很多事做的都没头没脑的,我都不好意思去回忆了。于是我岔开话题问他:“之前外面的那个……”
“哦,那个啊。”肖宵一拍大腿,从兜里取出一个小东西放在我手里:“那东西邪的很,又精,我刚到它就跑了。估计是什么地方有些年头的亡魂成了气候,出来害人了。这是我淘来的宝贝,辟邪用的,你先带着。”
我张开手,手中躺着的是一只很小的玉蝉,我对玉石不了解,看不出是用哪种玉石做的,通体晶莹,入手温润,纹路刻的特别细致。玉蝉的中间有一丝淡红色,显得它越发剔透。
“谢谢师兄。”我道了谢,很小心的把它收到了随身的手提包里。
这时张夙琛走进来问:“时间不早了,走不走?”
“走了。”姜城浩示意我拿上行李,我慌忙拿上包,跟着姜城浩后面出来门,还不忘跟肖宵挥手告别。
这件事到这便就此告了一个段落,半个小时后,我们三个人的车上了高速,肖宵留在我住的地方,准备等下次怪物出现的时候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