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乔慕白一直紧绷着的那张弦才骤然松开。
“那就好……”
他低声近乎喃喃自语的说了这句话。
顾英和顾煜待到吃午饭的时候就离开了，病房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吃过午饭之后，林深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都是没有睡意，不过除了睡觉她也什么都不能做，努力酝酿出睡意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午饭后一直沉默的乔慕白忽然在这时候开口。
“你开心吗？”
林深深略微撩起了眼皮看向他，她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用力，按理来说自己可以有了治病的机会的确是开心的。
可是这段时间的化疗已经搜刮去了她太多的精力，她情绪起伏的都是那么小，再高兴一点，好像就会用光她的活力。
“还可以……”就着这个问题想了想，最后她这样回答。
她又恹恹欲睡的闭上眼睛，身体是疲惫的，可是脑子却没有太多随意。
因此她看不见旁边的人听见这句回答以后的脸色。
乔慕白没有问还可以是多少。她可以接受治疗了，他当然也开心，甚至比林深深自己本人还开心，可是巨大的喜悦过去之后，高兴逐渐退去，理智升上来之后，他迫不得已需要再去面对一个问题。
——病好之后，如果林深深要和他分开，他就不能再做任何纠缠了。
他当然高兴她的身体可以治疗，可是高兴之后呢……他只是一个人了。
想到这，哪怕一次次对自己说应该满足，也觉得自己的欲壑难填。
这些情绪只是在乔慕白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当林深深醒来的时候，他依旧从容不迫，挑个好天气还带着林深深去周围转了一圈。
医院附近那个湖边的环境十分好，很多病人都会去那边散散心，时间在这里好像被放慢了，这里没有城市街道上急匆匆的脚步，心情都随着一起平静下来。
林深深这段时间越发的虚弱，大多不自己出门，今天却坚持要自己走。
他犟不过她，只能小心的跟在她身后，在她脚步不稳的时候及时的上前扶住她。
湖边围着护栏，她绕着走了还没有一半就觉得累了，随意在湖边的石椅坐下，又被乔慕白拉了起来，在微凉的石椅上铺上自己的外套，才让她重新坐下。
下午天气有些凉了，林深深深不仅穿得厚实，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说话闷声闷气的。
“明天你们说的那个脑瘤专家就要来了，对不对？”
乔慕白对这个时间记得比谁都清楚，听见她问，想也不想就给了答案。
“对，何老师是早点八点多的飞机到这边，休息过后会在下午两点左右过来。”
林深深听不出情绪的哦了一声。
她这两天对这件事情一直是不怎么在意的态度，今天却问了乔，慕白觉得有些奇怪，留了个心眼都问了两句。
“今天怎么问了这件事？”
林深深兴致不好，一阵凉风吹来，哪怕她裹得再厚实，也还是被激得抖了抖，随口回答：“随便问一问。”
乔慕白看见了她抖的那两下，本来想带她回去，可又看她一直左右看来看去，不舍得饶了她的兴致，就不动声色地朝她的面前靠了靠，挡住了吹来的风。
林深深嘴上说着只是问一问，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话了。
“你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是因为这件事吗？”
乔慕白愣了愣，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没想到还是被她给发现了异常，连忙解释。
“其实我很高兴你可以得到治疗……”
林深深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就把他要说的话给接上了：“我知道我可以得到治疗，你比谁都高兴。”
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她看在眼里，就连顾英都对他放下了芥蒂，前两天还偷偷摸摸的和她说他对她挺好的，又怎么可能误会他这件事。
她知道他偶尔露出的心事重重的原因：“你是怕我病好后就选择离开你吧？”
这段时间她迷迷糊糊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睡，可是对于这些事情，看的比谁都清楚，对于乔慕白的那些小心思，也是一清二楚。
乔慕白默认了，他苦笑一声，坦白道：“的确是……不过你离开我也没什么不好，我给你造成了太多的伤害，离开我对于你而言说不定是一件好事，我只想要你一辈子开开心心的。”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说完以后，他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头顶，眼底一片柔和。
林深深对乔慕白的心理做了很多猜测，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一时间有些呆住了，心情没有缘由的差了几分，一下子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语气很差。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离开你？”
乔慕白看出她的情绪变化，沉默的笑了笑，一句话脱口而出。
“所以你会吗？”
他从来不敢在她的面前问出这个问题，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因此一直在逃避，可能是今天的气氛太好，他一时控制不住，就问了出来。
问完以后，他又怕她会觉得这个问题为难，临时又改了口：“算了，开玩笑的，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
林深深果然没有回答。
其实她是在心里思考这个问题。
这么多的朝夕相处，哪怕只是一个陌生人，也产生了感情，何况她和乔慕白本来就有感情，她的那些坚持早就溃败了，可是呢，她却也没有多少和他重新在一起的想法，虽然说她也并不排斥。
说明白点，她喜欢她现在和他的相处方式，这样的相处是让她觉得轻松愉快，可两个人重新变成情侣关系，就不一定了。
想了良久，林深深忽然就回答了他：“我不知道。”
乔慕白本来没有想让她一定回答，他觉得她回答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听见她真的回答后，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