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夏家父子团聚,单说王家,王冠却罕见地来到了王远的宅邸。
“老太爷喝茶。”王远的管家亲自给王冠倒了茶,恭恭敬敬地说道。
“远儿何时回来?”王冠问。
“老爷出去有一会儿了,想是过会就回来了。”管家笑道:“老太爷您要不要用些点心?”
王冠摇了摇头,说道:“罢了,叫奶娘把两个孩子抱出来把,我这个做祖父的想看一看。”
“是,奴才这就去。”老管家说完,便笑呵呵地离开了。
不多时,两个孩子便被奶娘抱到了厅堂,王冠见了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小公子、小小姐给老太爷请安。”两个奶娘说道。
“快让我好好看看。”
说着这话的时候,王冠虽然还是一贯的严肃,但眼睛里的温柔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这小闺女长得真好看。”王冠感叹道:“倒是和可儿小时候一个样子。”
“老太爷您看,小公子长得多像您。”奶娘恭维道。
“像我有什么好的,”王冠感叹道:“男孩子家,到底是要入朝为官的,可千万不要像我一样。”
王冠话音刚落,王远便走了进来,对着他说道:“父亲,您来了!”
“嗯,我来看看孩子。”王冠说道:“顺便也来跟你说说话。”
“是,父亲有话尽管吩咐。”王远道。
“咱们书房说吧。”一边依依不舍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被子,王冠一边说道:“把孩子送回去好生照顾吧!”
“是。”奶娘们说道。
王家父子一同来到书房,王远便请自己父亲坐了下来。
父子两人坐定,王远便开口道:“父亲来找我是有事吧?”
“今日皇上已经把一应走马上任需要的东西都派人送过来了。”王冠正色道:“你明日就要开始上朝了,心里可有数?”
王远闻言,微微低下头,对王冠说道:“父亲想让儿子怎样呢?”
“一直以来,为父都希望你能独善其身。”王冠叹了口气,说道:“为父千般算计,只是为了叫你置身事外,好保住我王家的一点根苗,想不到…”
王远听了这话便陷入了沉思,父子间一时相对无语。
半晌,王远抬起头来,眼眶噙着泪水,对着王冠问道:“父亲,为什么是我?”
“唉,”王冠叹了口气,说道:“本来这事关乎体面,为父不愿让旁人知道,如今看你这模样,竟是怨恨为父…罢了罢了,为父便将实话说给你听。”
深吸了一口气,王冠方才说道:“其实为父何尝不想你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你虽是次子,但为父疼你不比你大哥少,为父之所以屡次三番地拦着你,不让你入
仕,左不过就是想保住你,想着若是有大厦倾颓的那一天,最起码你还能善终。你大哥不能生育了,这辈子也就只有那一个女儿了,我们王家开枝散叶,继承血
脉,可就全靠你了!”
“父亲果然用心良苦。”王远缓缓说道:“只是父亲若真的害怕会大厦倾颓,又为何偏偏要去支持宁王,自找烦扰呢?”
“你明白的事情,难道为父就不明白?”王冠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沉重地说道:“为父为官半生,所行之事无不光明磊落,对得起天地良心。只有一件事,为
父办错了,害得人家家破人亡。是宁王殿下,帮为父遮掩了过去,又是他,帮为父料理了善后事宜,安置了苦主。”
说到这里,王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才又睁眼看向王远,沉声说道:“宁王虽未明说,但为父心里清楚,除了为他效力,哪里还有其他的出路?一个
不好,为父的一世英名便尽皆毁了。可怜为父一辈子战战兢兢,临老了却要名声扫地,叫我如何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叫我如何面对妻女子孙?”
“父亲!”
王远听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对着王冠哭道:“你我都知道,宁王绝非善类,跟着他早晚是要出事的。父亲的苦衷儿子明白,可是儿子还是想恳求父
亲保全自身,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若是父亲不在了,纵然儿子苟延残喘,又有何意义?”
“唉,其实你跟着安王殿下,为父何尝放心。”起身扶起王远,王冠叹息道:“都是皇室子弟,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左不过是一个明显一些,一个藏得深一点罢
了。总归,我们做臣下的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的。”
说到这里,王冠又对着王远殷切地说道:“从今往后你踏入官场,还要多加小心,谨言慎行才是啊!”
“是,儿子明白。”王远说道。
“唉,为父也不多说什么了,先走了。”王冠说道。
“父亲,儿子送您回去吧!”王远道。
王冠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你去看看妻儿罢,为父知道你看重侧室,其实这样也好,为父冷眼瞧着,那墨氏不是个好的,倒全不似她父亲一般仁义正直
。”
“是,儿子知道了。”王远说道。
…………
傍晚,后宫。
晚膳热了一遍又一遍,太后却执意不肯用膳。
寝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太后娘娘您还是用些吧!”太后的贴身宫女跪在地上央求道。
“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太后怒道:“如今皇帝像个什么样子!眼看着怕是就要将秋家灭族了!哀家真是作孽,找了个狐媚子的儿媳妇,惹得儿子也不听话
了!”
“太后息怒!”
太后这话说完,长空执北便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对着太后微笑着说道:“太后娘娘一向睿智,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呢?太后娘娘若是气病了,微臣心里
只怕也要不好受了!”
“唉…”太后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长空执北拱手一礼,对着太后说道:“微臣听说娘娘不肯用膳,想来必定是厨房的饭菜不和娘娘心意,特意给娘娘送些开胃的小食。”
太后听了,摇了摇头,说道:“搁那里吧,哀家没胃口。”
“太后娘娘,您这样可不行啊。”长空执北恳切地说道:“您这样,气坏的终究是您自己的身体,娘娘您想一想,若是您都倒下了,这秋家不是又少了一重指望
吗?到那时,大业难成,娘娘您这一辈子的指望不是都白费了吗?”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带着三分薄怒,太后冷声说道。
长空执北又是一礼,波澜不惊地说道:“请娘娘恕微臣擅自揣测之罪,微臣想着,但凡为人父母,最上心的必然还是子孙的前程。太后娘娘一向疼爱顺王殿下,
自然也免不了操心他的未来。”
“唉,起来吧。”听了这话,太后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把你的东西给哀家拿过来吧。”
“是。”长空执北微笑着答应了一声,便连忙将餐食送到了太后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