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李子太又关切地看向李一剑的胸口，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只是我瞧你如今身子还虚弱得很，方才动一动都要缓一缓，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真能撑得住一场比试吗？可别为了一时意气，反倒伤了根基。”
李一剑闻言，缓缓抬手按在胸口，感受着体内渐渐恢复的内劲，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李护法放心，这点伤势不算什么。这一个月来，有仙音阁的汤药滋补，又有王言语姑娘悉心照料，我体内的伤势已好了七八成，只是看着虚弱些，真要动手，绝不会掉链子。”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一丝冰冷的杀意从眼底掠过，语气也沉了几分：“只不过，我希望这次比赛不是寻常的点到为止，而是要以死生定胜负——要么我赢，要么江月灯死，没有第三种可能。”
这话一出，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白无弦虽早知道李一剑与鬼仙教的仇怨极深，却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提出“死生定胜负”。
白无弦刚想开口劝两句，却见李子太已然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李一剑的肩膀，语气带着十足的爽快：“好！就按你说的来！只要你有把握能胜过江月灯，到时候真杀了他，我保证整个摇篮山没人敢说半句闲话——毕竟是他鬼仙教先暗算在前，你不过是讨回公道，于情于理都站得住脚！”
他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李一剑，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清晰：“至于鬼仙教那边，你也不用操心。那些布下杀阵暗算你的长老，虽说他们是三光门附属宗门的高层，我直接出面惩罚确实不合规矩，但我会亲自去跟鬼仙教教主交涉，让他带着那些人来给你赔礼道歉，该补偿的补偿，该认错的认错，绝不让你受了委屈。”
“还有，”李子太转过身，眼中带着几分厉色，“若是像白阁主说的那样，他们宗门里还有其他弟子曾得罪过你，不管是动手伤过你，还是背后嚼过舌根，你只管把名字报给我，我立刻派人去鬼仙教要人，让他们把人全交出来，任由你处置——哪些弟子生杀大权就都交给你了，要杀要剐，都随你的意！”
李一剑看着李子太坦荡的模样，心中一阵激荡，当即拱手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感激：“多谢李护法为我主持公道！这份恩情，我李一剑记在心里了！”
“不必客气。”李子太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下来，随即转头看向白无弦，神色又郑重了几分，“白阁主，接下来几日，就劳烦你多费心照看李小友。汤药要跟上，别让他太过劳累，也别让无关人等打扰他——毕竟要准备死生比试，得让他养足精神。”
白无弦连忙应下：“李护法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绝不让李小友有后顾之忧。”
这时，李一剑却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李护法，我的伤势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特意拖延。至于重新开赛的事，最好能在这几天内进行——我已经等不及要亲手了结和江月灯、鬼仙教的恩怨了，多等一日，心里就多一分憋闷。”
李子太看着他眼中难掩的急切，又看了看他虽虚弱却依旧挺拔的身形，知道他报仇心切，也不再劝他多等，当即点头：“好！我明白你的心思，那既然你这么说，我这就去安排——明日我便让人通知摇篮山各宗门，定下比试的时间和场地，争取三日内开赛，绝不让你等太久！”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天合宗的鎏金宫檐还沾着未散的薄雾，一道旨意便已快马传至皇城之、凤血玉、白无弦三家宗门的驻地。
旨意言辞简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子太便要在巳时三刻于紫宸殿召见三家领头人，商议要事。
辰时刚过，三道身影便已出现在宫门前。
皇城之一身玄色锦袍，衣摆绣着暗纹流云，面色沉静，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凤血玉则穿了件艳红长袍，领口缀着珍珠串成的流苏，走路时环佩叮当，脸上挂着惯常的热络笑意。
白无弦最是低调，一身素白长衫，腰间只系着一块普通的墨玉玉佩，嘴角噙着浅淡的笑，眼神却像浸了冰的湖水，深不见底。
三人随太监步入紫宸殿，殿内香炉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气袅袅缠绕着殿中蟠龙柱。
李子太便端坐于椅子之上，青蓝道袍衬得他面容威严，见三人行礼，只抬手淡淡道：“免了，今日召你们来，是有一事要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皇城之身上，声音沉了几分：“此前定下的金丹圆满选拔赛，本以李一剑为热门人选。可如今，李一剑已被皇城之逐出师门，且连日来踪迹全无，这比赛若再按原计划进行，恐难服众。”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掷地有声：“所以，我决定，金丹圆满的选拔赛，重新组织比试。”
话音刚落，凤血玉立刻往前半步，脸上的笑意瞬间放大，眼底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李护法说的对！这比赛确实该重新再进行一场方才合情合理！”
皇城之站在原地，目光却越过凤血玉，落在了白无弦的脸上。
白无弦依旧保持着那抹浅淡的笑，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笑意从未达眼底，眼角的弧度带着几分冷意。
可看着白无弦的样子，皇城之心中的担忧却是愈发浓烈：金丹圆满的比赛无论结果如何，对他白无弦所在的宗门似乎都没有太大影响。
可此刻白无弦这“笑里藏刀”的神情，却让他猜不透对方的心思——是等着看其他两家争斗，坐收渔利？
还是早已暗中布局，要在重新比试中插一手？
按道理来说，这场比赛与仙音阁本无关联，金丹圆满的弟子，按照三光门的要求，仙音阁根本没人。
可此时白无弦这反常的神情，却让整个局面多了几分变数，也让皇城之对即将到来的重新比试，多了一层不安。
辰时的日光透过紫宸殿雕花的窗棂，在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龙涎香的烟气在光影里缓缓浮动，缠绕着殿中三根盘龙柱盘旋而上，柱上金龙鳞爪分明，仿佛要在烟气中挣脱而出。
皇城之垂手立在左侧，锦袍的下摆被殿内穿堂风轻轻吹动，可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离开白无弦。
随着李子太决定重新比赛，白无弦嘴角的笑意彻底舒展开来，连眼底都染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眉梢微微上挑，看向皇城之和凤血玉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视，仿佛两人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皇城之的心猛地沉了沉，他实在摸不透白无弦的心思：先前定金丹圆满弟子的比赛规则时，他全程坐在角落，连头都没抬几次，如今不过是重新开赛，怎么就露出这般模样？
难不成这重新开赛的主意，本就是他跟李子太提前商量好的？
可那样对他白无弦有什么好处呢？
无数疑问在皇城之脑海里翻涌，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口发闷。
他偷偷打量白无弦的样子，见对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更觉不安。
就在这时，上方椅子上传来李子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默：“既然凤教主也觉得该重新开赛，那此事便定下了？皇宗主的意思呢？”
话音落下时，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皇城之闻言，立刻收敛起心神。
他很清楚，李子太作为三光门的护法，此次召见本就是为了统一三宗的态度，如今凤血玉已经抢着表了态，自己若是迟疑，不仅会落个“不配合”的名声，说不定还会让李子太生疑。
更何况李一剑确实是他亲手逐出师门的，此刻顺着话头附和，既能撇清跟那逆徒的关系，又能卖李子太一个面子，是再稳妥不过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微微欠了欠身，声音特意放得庄重些，还掺了几分对李一剑的怒意：“李护法说的对！那李一剑真是狼心狗肺，既敢勾结妖族祸乱宗门，又敢做出欺师灭祖的勾当，这般败类，就算有天大的天赋，也绝不能让他踏入三光门半步！”
说到激动处，他甚至微微提高了音量，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把他的参赛资格免去，重新开赛，才能让所有弟子心服，也才能选出真正配得上三光门的人才！”
其实皇城之心里根本没多想，不过是觉得大宗门来的护法发了话，自己顺着附和一句，站好队、表个态度而已，免得日后被人揪着“态度不端”的说辞发难。
他说完便松了拳，往后退了半步，重新垂手站好，眼角的余光却还想再看看白无弦的反应，想从对方脸上找出点破绽，可没等他看清，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皇城之心里一紧，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李子太的视线——刚才还看着殿中地面的李子太，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头，正定定地盯着他。
那目光没有怒意，却带着几分审视，像是在仔细琢磨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又像是在探究他藏在话里的心思。
这目光直看得皇城之后背微微发僵，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悄悄绷紧了，暗自嘀咕：自己刚才说的话没半分错处，怎么李护法会这样看着自己？难不成哪里让他起了疑心？
突然，李子太的声音在紫宸殿中响起，没有刻意拔高，却像一道冷箭穿透了殿内的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皇宗主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李一剑勾结妖族，欺师灭祖，杀害同门，可有什么证据吗？”
这话落进皇城之耳里，让他瞬间僵在原地，他原本脑子里还想着如何顺着李子太的话头表忠心，没料到对方会突然话锋一转，直指“证据”二字。
皇城之张了张嘴，本能想脱口说“自然有”，可抬眼对上李子太的神情时，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李子太眉头紧锁，眼底藏着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周身的气场冷得让人发怵。
皇城之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一层薄汗。
皇城之也不是傻子，自然感觉到事情不对，似乎李子太并不认为李一剑是什么叛徒。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里，一旁的白无弦突然往前挪了半步，素白长衫的下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藏着算计的笑，眼神却像淬了冰，带着几分看热闹的促狭：“就是啊，皇宗主。李一剑年纪轻轻就有金丹圆满的潜质，在修仙界里算得上难得的逆天之才了。您说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总得拿出证据让大家看看吧？可别是弄错了什么，平白冤枉了好苗子，传出去，反倒显得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不分青红皂白，毁了修仙界的名声。”
这话听着像是在替李一剑辩解，实则字字都在逼皇城之拿证据，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得皇城之心里发慌。
皇城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是此刻露了怯，不仅自己颜面扫地，宗门的名声也会受影响，更会让李子太觉得他办事不靠谱。
于是，皇城之挺直脊背，刻意让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压下心底的慌乱：“有！自然是有的！李一剑上个月偷偷去黑风岭见妖族使者，当时我门下有三个弟子正好在附近采药，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人证；他还把宗门珍藏的《清心诀》副本偷给了妖族，那副本上有咱们宗门独有的印记，现在还在库房里收着，这是物证！只要李护法想看，我现在就派人骑马去取，半个时辰之内，保证把人证物证都带到殿上来，绝无半分虚言！”
说完，他紧紧盯着李子太的眼睛，目光里带着几分急切的笃定，既想证明自己没说谎，也想从对方的神情里看出点端倪。
他实在摸不准，李子太突然要证据，是真的怀疑李一剑的罪名，还是在试探他办事的严谨性。
殿内的龙涎香似乎更浓了，烟气绕着他的脚踝打转，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有些沉重，只能攥紧拳头，等着李子太的回应。
李子太听完皇城之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人证物证俱在？那皇宗主你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吧，我没兴趣看那东西。”
这话像一盆冷水，“哗啦”一声浇在皇城之头上。
他刚挺直的脊背瞬间僵住，攥紧的拳头也松了半截，脸上的笃定渐渐褪去，只剩下满脸的错愕。
他明明把证据说得清清楚楚，怎么李子太不仅不看，还这副态度？难不成自己哪里又说错了？
他张了张嘴，想追问一句，可看着李子太冷着脸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垂着头，心里满是疑惑，连殿内的龙涎香都觉得比刚才更呛人了。
没等皇城之缓过神，李子太已经转了头，目光越过他，直直落在凤血玉身上，语气比刚才对皇城之时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凤教主，你手下那名弟子，叫江月灯吧？他过来了吗？”
凤血玉原本缩在一旁，正暗自琢磨着刚才的气氛不对——李子太先是追问皇城之证据，转头又懒得看，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此刻被突然点名，他身子猛地一僵，随即立刻堆起笑容，忙不迭地点头：“在！在！他一直跟着我呢！”说着，他下意识地回头，伸手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拉了出来。
那少年便是江月灯，修仙世界，这容貌可以固定，一般也会与实力匹配。
而江月月虽然早已几十岁了，可是容貌却还是少年。
一身月白劲装，腰束银带，眉眼清俊，只是站在殿中，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锐气，却又不过分张扬。
凤血玉拉着他往前半步，自己先躬身朝着李子太行了一礼，随后侧过身，将江月灯推到身前，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李护法，这就是我手下的弟子江月灯！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突破到金丹圆满，平日里在宗门里，论天赋、论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说着，他又拍了拍江月灯的肩膀，示意他见礼，脸上的笑容更甚：“月灯，快给李护法行礼！”
江月灯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道：“弟子江月灯，见过李护法。”声音清亮，透着几分沉稳，倒不像是寻常少年那般怯场。
李子太的目光落在江月灯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却没立刻说话，殿内的气氛又安静下来，只剩下龙涎香燃烧的细微声响，让凤血玉心里悄悄捏了把汗，
这是自家弟子露脸的好机会，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凤血玉往前凑了半步，双手微微抬起，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里满是恳切，连眼角的纹路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李护法，您看，我鬼仙教的弟子江月灯早，就仰慕三光门已久了！”
他特意将“鬼仙教”三个字咬得稍重，又赶紧侧过身，把身后的江月灯往前推了推，让少年更清晰地站在李子太视线里。
“先前参加三光门初试选拔赛的时候，这孩子就已经稳稳达到金丹圆满的修为了！”凤血玉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些，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手还下意识地拍了拍江月灯的肩膀，“当时在场的几位长老都夸他，说他是近十年里鬼仙教最有天赋的弟子，灵力精纯，招式也稳，若不是后来出了岔子……”
说到“出了岔子”，他话锋立刻软下来，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声音也放轻了几分：“但您放心，这孩子天姿聪颖得很，悟性更是没话说——前几日我看他修炼，灵力运转已经顺畅多了，用不了多久，肯定能重新恢复到金丹圆满的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