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血玉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李子太的脸色，见对方目光始终落在江月灯身上，赶紧趁热打铁，语气又添了几分急切：“如今李一剑既然犯了错被逐出师门，人也找不着了，按当初三宗定下的候补规则，排名紧随其后的弟子就能顶上。江月灯当初初试仅次于李一剑，还请李护发给我家弟子一个机会，带他一起去三光门参加复赛！他要是能去，定当拼尽全力，绝不给您和三光门丢脸！”
李子太的目光从凤血玉脸上移开，落在江月灯身上，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皮肉，直探灵力根基。
他先是扫了眼少年挺直的脊背，又看向对方垂在身侧的手——那双手指节分明，却微微泛白，显然是因为紧张，连周身萦绕的灵力波动都带着几分滞涩，远没有金丹圆满该有的浑厚与圆融。
片刻后，李子太缓缓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失望。
他心里暗自盘算：这江月灯眼下分明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灵力虚浮，一看就是伤后还没完全恢复。
也难怪之前李一剑就算躺在病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连起身都费劲，也根本不把江月灯放在眼里，还执意要今天直接比赛。
以江月灯现在的水准，别说跟巅峰时的李一剑比，就算是面对受伤的李一剑，恐怕也撑不过十招。
李子太指尖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笃笃”的轻响在安静的殿内回荡，像敲在凤血玉的心上。
凤血玉见他摇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心“唰”地冒出汗来，连后背都隐隐发紧，却不敢贸然开口追问，只能硬生生憋着，眼神里满是焦急。
江月灯站在原地，也悄悄攥紧了拳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显然也在等着李子太的最终答复，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李子太的目光在江月灯身上停留片刻，收回思绪，看向满脸期待的凤血玉，沉默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可以，没什么问题。”
凤血玉刚要松口气，就听李子太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带着几分确认：“只是凤教主，你确定他现在的状态，还能重新参加比赛？”
这话像给凤血玉吃了颗定心丸，他立刻挺直腰板，用力点头，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确定！李护法您放心，江月灯这孩子底子好，恢复得快，就算现在还没完全回到巅峰，应付比赛也绝没问题！”
李子太闻言，没再多问，只是抬了抬下巴，声音陡然变得干脆，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好，那就开始比赛吧。”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在场的人皆是一愣，连呼吸都似凝固了。
皇城之原本垂着头琢磨李子太的态度，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怎么连比赛的时间、地点都没提，就直接说要开始？不是应该去了三光门再进行复赛吗？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具体安排，可看着李子太干脆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凤血玉更是惊喜交加，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发懵：这比赛说开始就开始，连准备时间都没有，江月灯能应付得来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弟子，见江月灯也瞪大了眼睛，显然也没料到会这么仓促，心里顿时又揪紧了几分。
白无弦站在角落，脸上的得意却是更甚。
此时，殿内的龙涎香似乎也停滞了，只有李子太指尖敲击扶手的轻响，一下下敲在众人心上，让原本就紧绷的气氛，更添了几分焦灼。
凤血玉还僵在原地，脸上的惊喜没褪去，疑惑又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飘：“李护法，您说什么比赛？”
刚才满脑子想着让江月灯拿到参赛资格的凤血玉，竟没完全听清李子太的话，只觉得这转折来得太快，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李子太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你没听清”的诧异，语气却依旧沉稳：“不是跟你说了吗？三光门选拔赛的初赛重新进行。”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你刚才不是笃定说，你家弟子江月灯还能参赛？那这金丹圆满的比赛，就现在重新办。”
说到这儿，他扫了眼殿内众人，声音里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到时候看比赛结果，胜出的人，我直接带他去三光门参加复赛，省得再耽误时间。”
话音刚落，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龙涎香燃烧的细微声响。
皇城之原本还在琢磨李子太的用意，此刻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错愕。
比赛？跟谁比？摇篮山金丹圆满修为，而且还符合三光门条件的，已经没有人了。
皇城之张了张嘴，想提醒一句，可看着李子太干脆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攥紧袖中的手，暗自琢磨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凤血玉更是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住，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反应过来后，赶紧往前一步，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又掺着点确认：“李护法，我想确认一下——除了我家月灯，这摇篮山境内，还有其他达到金丹圆满境界、能参赛的弟子吗？我记得已经没有了呀。”
他心里打着算盘：若是只有江月灯一人，那这比赛根本就是走过场，弟子稳拿名额。
可若是还有其他人，以江月灯现在金丹后期的状态，胜算可就小多了。
这话问出口，他紧紧盯着李子太的眼睛，连手心都悄悄沁出了汗，生怕从对方嘴里听到“还有别人”的答案。
江月灯站在他身后，也微微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紧张，显然也在等着这个关键的答复。
李子太闻言，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掠过凤血玉，直直看向站在角落的白无弦，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调侃：“哦？没有了？未必吧。”
他顿了顿，故意放慢了语速，像是要让这话在殿内多飘一会儿：“我可是听说，白阁主的仙音阁里，最近也出了一位优秀的弟子，修为同样达到了金丹圆满，正好能跟你家江月灯切磋切磋，也省得比赛少了趣味。”
说着，李子太站起身，道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周身的威严更甚：“我看天合宗外面的演武场还算宽敞，地方够大，也方便观赛。走吧，咱们这就出去，看看两位金丹圆满弟子的本事。”
此言一出，白无弦立刻上前一步，脸上那抹惯有的浅淡笑意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恭敬，他微微躬身，声音沉稳：“全听李护法安排。”
话音刚落，白无弦便转身朝殿外走去，身后跟着的几名仙音阁弟子也立刻跟上，步伐整齐，显然是早有准备。
可留在原地的皇城之和凤血玉，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了——两人几乎是同时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震惊，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皇城之攥紧了袖中的手，心里翻江倒海：白无弦的仙音阁，怎么会突然冒出个金丹圆满的弟子？而且还藏得这么深，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这白无弦到底想干什么？
凤血玉更是心头一沉，额角瞬间冒出一层薄汗——他原以为只有江月灯能参赛，就算弟子现在是金丹后期，也能凭着候补规则稳拿名额，可没料到白无弦竟藏了这么一手！
若是真有金丹圆满的弟子参赛，江月灯根本没有胜算，他刚才在李子太面前拍着胸脯保证的话，岂不成了笑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和疑惑，可李子太已经迈步朝殿外走，他们也只能压下满心的震惊，匆匆跟上，只是脚步都比刚才沉重了许多，心里全是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赛的不安。
皇城之跟在队伍后面，脑子里反复琢磨着——百岁以下的金丹圆满，本就是千里挑一的好苗子，上一次选拔赛时，仙音阁连个符合条件的弟子都没派出来，怎么短短这么些日子，就突然冒出一个？
难不成是有弟子在这期间硬生生从金丹后期突破到了圆满？
可就算天赋再高，突破境界也需要时间打磨，哪有这么快的道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眉头拧得更紧。
忽然，他心里猛地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个被他忽略的可能性浮上心头，让他后背隐隐发寒，连脚步都顿了半拍。
凤血玉走在他旁边，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发白，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不可能啊……仙音阁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月灯这孩子，今天怕是要糟……”
没等两人再多想，队伍已经走到了天合宗的演武场。
刚转过墙角，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场中景象吸引——演武场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还留着先前比试的痕迹，而在场地正中央，孤零零立着一道白袍身影。
那是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形挺拔，白袍下摆被风轻轻吹动，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明明是极年轻的模样，周身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最让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神——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没有半分少年人的澄澈，反而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盯着入口的方向，眼底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杀意，连周围的空气都似被这股杀意冻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皇城之看到这身影的瞬间，心里的猜测瞬间被印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果然是他！
白无弦竟然真的把这人藏在了仙音阁！
凤血玉也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惊愕，下意识地拉了拉身旁的江月灯，声音发颤：“这……这是……”
江月灯站在后面，看着场中那道散发着浓烈杀意的身影，也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手心沁出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灵力威压远比自己巅峰时还要浑厚，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金丹圆满，若是真要比试，自己恐怕连对方的一招都接不住。
看清场中白袍修士的面容时，演武场外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此起彼伏。
“李一剑！竟然是他！”鬼仙教的一名长老率先失声，手指着场中身影，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谁都知道李一剑被皇城之逐出师门后踪迹全无，甚至有传言说他早已被妖族灭口，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穿着仙音阁的白袍？
“怎么会是李一剑？！”天合宗的弟子们也炸开了，纷纷交头接耳，满脸错愕，“他不是勾结妖族、欺师灭祖吗？怎么会跟白阁主扯上关系？”
“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连仙音阁的不少弟子都懵了，他们从未听说宗门收了这么个人，看着李一剑周身那股迫人的杀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里满是困惑。
皇城之站在人群最前面，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无弦藏的“金丹圆满弟子”竟然是李一剑！
这白无弦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从一开始，李一剑勾结妖族就是个幌子？
无数疑问像乱箭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浑身发冷。
凤血玉更是惊得连连后退，差点撞到身后的弟子，他指着李一剑，声音发颤：“他……他不是被你逐出师门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话没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看向白无弦，眼神里满是惊惧——这一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李子太却像是早有预料，脸上没半点惊讶。
他扭头看向身旁早已合不拢嘴的江月灯，江月灯还僵在原地，眼神发直，显然还没从“李一剑还活着”的震惊中缓过来。
李子太抬了抬手，朝他示意，语气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愣着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场中战意渐浓的李一剑，又落回江月灯身上，“你不是想重新比赛，拿到去三光门的名额吗？现在机会来了，去吧。”
说完，他往前站了半步，声音陡然提高，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今日我来做裁判，比赛规则不限，生死不论。你们两个谁能胜出，谁就能跟我去参加三光门的复赛。”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失神的江月灯。
他猛地回神，看向场中李一剑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又看了看身旁满脸焦急的凤血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金丹后期的修为，对上状态巅峰、还带着滔天恨意的李一剑，根本没有胜算。
可李子太已经开口，他根本没有退路，只能攥紧拳头，一步步朝着演武场中央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很快江月灯便止住了脚步，目光看向场中，李一剑背手而立的身影明明没动，可那股迫人的杀意却像潮水般涌来，让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发苦的凉意。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自己如今还停留在金丹后期，灵力运转都带着几分滞涩，别说跟逼近元婴的李一剑比，就算是面对全盛时期的普通金丹圆满，都未必能赢，这比赛哪里是切磋，分明是送死。
满心的惊骇像藤蔓般缠紧心脏，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不远处的皇城之脸色更是铁青，玄色锦袍下的肩膀微微绷紧，眼底满是怒火与不安。
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无弦竟会藏着李一剑，还让对方以仙音阁弟子的身份参赛，这分明是早就布好的局！
而自己先前逐走李一剑、附和重新开赛，竟都成了别人算计里的棋子，想到这儿，他攥紧的拳头重重抵在身侧，愤怒的看着白无弦。
而白无弦，此时却是春风得意，毫不在意。
凤血玉更是慌得没了章法，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连衣摆都被攥得皱成一团。
他顾不上礼仪，急忙快走两步，鞋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冲到李子太身前，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李护法，要不……要不这比赛就算了吧！您看我家弟子这伤还没好利索，灵力都没恢复全，眼下实在不宜……不宜跟人比试啊！”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看江月灯，眼神里满是急切，只盼着李子太能松口。
可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李子太投来的眼神狠狠打断。
李子太的目光冰冷得像淬了霜，没有半分温度，那眼神里的威压让凤血玉瞬间僵在原地，剩下的话像被堵住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血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喘，刚才的慌乱也被这股寒意压得无影无踪，只能僵在原地，看着李子太，眼神里满是惶恐。
李子太盯着凤血玉，嘴角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放缓，却比厉声呵斥更让人发怵：“我刚才在殿里问过你几遍，你家弟子到底能不能参赛？你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跟我说，他底子好、恢复快，应付比赛没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冷了几分，扫过演武场中央的青石板，又落回凤血玉脸上：“现在我把场地给你找好了，连裁判都亲自来做，你倒反悔了——凤教主，你这是觉得我太闲，特意耍着我玩儿？”
这话像一块冰砸在凤血玉心上，他吓得赶紧摆着手，身子都微微发颤，声音带着急促的辩解：“不敢！李护法您息怒，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月灯他确实伤还没好，我是怕他……”
“怕什么？”李子太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抬手看了眼天色，“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让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