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宗主,这是什么意思?”鬼仙教长老黑袍鼓动,袖中的漆黑幡旗嗡嗡作响,已然是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怒和质问,目光如刀般盯着皇城之,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围观的仙音阁弟子也窃窃私语,他们原本只是来观礼的,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场中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皇城之却突然抚须大笑,周身威压如潮水般漫开,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试图缓解场中的紧张气氛:“让诸位见笑了!这孽徒怕是犯了失心疯。此番任务凶险,许是修行过猛走火入魔。”
皇城之试图以李一剑走火入魔为由,来解释这场突发的冲突,同时也暗示李一剑的行为并非天合宗的本意。
不过余光瞥见李一剑仍在疯狂冲击光网,皇城之袖口微动,祭出一道缚仙索,灵力注入其中,缚仙索瞬间化作一道金光,朝着李一剑缠绕而去。
“来人,将这逆徒带下去好生看管!”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平息这场风波。
副宗主深知事态紧急,见李一剑目眦欲裂地嘶吼着“拿命来”,眼中满是疯狂与仇恨,他只得暗运全力。
掌心飞出的镇魂印嗡鸣作响,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配合古卷释放的定身咒,双管齐下。
强大的力量如同一座大山,将李一剑死死压制。
李一剑的气血在体内翻涌,最终眼前一黑,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鸡哥挤在人群中,望着被架走的李一剑,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暗暗叹息。
方才李一剑出手的瞬间,鸡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李一剑会突然对鬼仙教弟子出手。
不过,当他看到那名鬼仙教的弟子时,脑海中突然闪过李一剑之前在篝火旁跟自己提起的灭门惨事。
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了李一剑心中的仇恨与冲动。
此刻,鸡哥看着鬼仙教那鹰钩鼻弟子阴沉的脸,心中已然明了。
李一剑的冲动并非无因,而是被压抑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爆发。
很快,李一剑被抬走,山门处的锣鼓重新响起,欢迎仪式照常进行。
锣鼓声再度震天响起,中断的欢迎仪式如被按下续播键的画卷,重新在天合宗山门铺展。
喧闹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副宗主疾步上前,长臂揽住赵雪剑的肩膀便往怀中带,掌心重重拍着弟子后背:“好徒儿!此番辛苦了!”他眼角泛起湿润,言语间尽是关切。
师徒二人絮絮叨叨说着别离情,引得周围弟子纷纷投来羡慕目光。
赵雪剑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感动,显然对副宗主的关心深感温暖。
皇城之负手立在石阶之上,望着这温情一幕抚须大笑,笑声穿透云霄:“都别杵在这儿了!快请贵客入席!”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侧弟子齐刷刷挥动彩旗,金红绸缎翻飞间,将赵雪剑、徐州元等人簇拥着往内门走去。
方才李一剑闹出的风波,仿佛被这阵仗生生压了下去。
众人默契地闭口不提,只当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仿佛一切都在天合宗的掌控之中。
然而,在人群中,赵雪剑的笑容却略微有些僵在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
原本该是自己独揽风光的庆功宴,却被李一剑搅得满盘皆乱。
赵雪剑余光瞥见鬼仙教与仙音阁的宾客被请入贵宾席,又想起方才自己被抢去风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十分不快。
夜幕低垂,天合宗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灵酒的香气混着珍馐佳肴的热气蒸腾而上,弥漫在整个大厅中。
鬼仙教长老与皇城之虚与委蛇地碰杯,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却难掩彼此之间的警惕。
仙音阁的长老也举杯庆贺,言谈举止间尽显风雅。
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喧闹声直到月过中天才渐渐消歇。
待最后一盏灯笼熄灭,夜色重新归于寂静,唯有后山禁闭室,还隐隐透出几道灵力禁锢的微光。
而整个天合宗,除了禁闭室的微光,已是一片宁静。
当最后一盏走马灯的烛火在穿堂风中熄灭,天合宗终于重归静谧。
夜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带着宁静的气息。
赵雪剑踏着青石小径,在引路弟子的带领下,穿过三道垂花门。
每一道门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古朴而庄重,随着他们的脚步,一座飞檐斗拱的独院豁然出现在眼前,这是天合宗为他精心准备的。
鎏金烛台将整座院落照得亮如白昼,烛光闪烁,映照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青玉茶盏里蒸腾的灵雾中,隐约可见漂浮的龙脑香屑,那香气清幽而高雅,弥漫在整个院落中。
冰蚕丝被褥泛着珍珠般的柔光,触手生凉却又暖意暗涌,既奢华又实用。
就连斟茶递巾的童子,皆是身着月白短打的筑基期修士,他们动作轻盈而熟练,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让人感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
赵雪剑在天合宗内的待遇是宗主皇城之亲自下令安排的,按照长老的规格去布置。
从院落的布局到室内的陈设,从茶盏中的灵茶到被褥的材质,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宗主对他的重视。
这般待遇,总算让赵雪剑绷紧了整日的肩膀微微松弛。
他踏入这精心布置的独院,感受到周围无微不至的关怀,心中原本的疲惫也稍稍缓解。
然而,当他回想起白日里被李一剑抢去风头的场面,赵雪剑眼底仍藏着未散的阴翳。
那股不快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而宗主殿内,皇城之将案上的琉璃灯盏重重一按,烛火骤然暴涨三寸,火苗在灯罩内剧烈摇曳。
烛光照耀之下,皇城之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与愠怒。
随后皇城之看向大长老,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李一剑那小子,今日当着鬼仙教、仙音阁的面发疯,若是传出去,天合宗的脸面往哪搁?你即刻去搜捕堂,给我问清楚!”
话音未落,案几上的灵木镇纸已被他内力震得微微发颤,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大长老微微低头,也感受到了皇城之的怒火。
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平静,点头领命退去。
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只留下皇城之坐在案前,眉头紧锁,目光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搜捕堂的禁闭室内,李一剑正对着一盏摇曳的油灯发呆。
灯光昏暗,只能勉强照亮他面前的一小片空间。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还在沉浸在欢迎仪式上的冲突中。
四周的墙壁上,灵力禁锢的符文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将他牢牢束缚在这狭小的空间内。
李一剑的衣衫有些凌乱,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显然是方才被副宗主震伤的痕迹。
鸡哥扑棱着翅膀跳上案几,金红色的尾羽扫落几粒灯花,发出细微的声响。
它歪着脑袋,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轻声说道:“我说,你今儿可真是……”话没说完,就被李一剑抬手打断。
“我知道。”李一剑喉间滚动,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砂纸,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他望着自己映在青砖墙上扭曲的影子,那影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李一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脑海中浮现出白天的种种画面:想起白日里副宗主祭出青铜古卷时,那铺天盖地的符文如何碾碎他所有攻势,将他牢牢压制;想起鬼仙教长老阴森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还有皇城之那轻飘飘一句“走火入魔”就将事端揭过……
金丹圆满又如何?在对方身后庞大的宗门势力面前,自己不过是蚍蜉撼树。
李一剑心中清楚,他的修为虽然已经达到了金丹圆满,但面对鬼仙教这样的强大势力,以及天合宗内部的复杂关系,他一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他握紧拳头,却无法改变什么。
鸡哥用翅膀轻轻拍了拍他手背,眼神中满是心疼:“太冲动了……”它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提醒。
李一剑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鸡哥说的是对的,但心中的仇恨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放下的。
“可我等了十几年了。”李一剑突然攥紧拳头,窗外夜枭发出凄厉的长鸣,那声音划破夜空,惊起满院寒鸦。
他想起三生河畔冲天的火光,那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红了他幼小的心灵。
他想起父母惨死的画面,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衫,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梦里演练复仇场景。
然而,当仇人真正出现在眼前,他却发现自己竟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他的理智被仇恨瞬间吞噬,所有的计划和筹谋都在那一刻化为乌有。
其实李一剑之前早就想过报仇,而且有过详细的筹划。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强大的鬼仙教,每一个核心弟子都绝非易与之辈。
他也知道,对付鬼仙教的那几名弟子已经够自己头疼了,更不用说那几名弟子都是核心人物,背后有着强大的宗门势力支持。
杀了他们必然会使鬼仙教疯狂地报复,甚至有可能掀起天合宗和鬼仙教两教之斗。
这样的话,不光鬼仙教,就连天合宗,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深知自己一旦动手,便是置身于风口浪尖,成为两派冲突的导火索。
然而,当仇恨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时,所有的顾虑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只想要让那些曾经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所以李一剑也想过,暗杀,偷袭,可哪有那么容易——鬼仙教的耳目遍布摇篮山,稍有异动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他深知鬼仙教的行事风格,他们狡猾而残忍,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便会毫不留情地反击。
更何况,他还得顾忌天合宗的规矩。天合宗虽是他的宗门,但宗门的纪律和大局同样不容忽视。
“我知道今天做得过了,我会再想办法。”李一剑低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坚定。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铁窗外的残月,那苍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清冷。
月光落在他眼底,像是淬了冰的刃,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话说回来,过往数次与鬼仙教打交道,他都阴差阳错错过仇人。
每一次的错过,都像是在他心上扎了一刀,让他痛苦不已。
然而,命运终于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与仇人狭路相逢。
正当李一剑胡思乱想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白发苍苍的大长老便出现在李一剑面前。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眼神中却透着复杂的情绪。
大长老的出现,让李一剑的心微微一紧。
不过只见大长老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关切,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此刻却显得格外温柔。
他目光紧紧盯着李一剑略显苍白的脸色,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
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急切:“一剑,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身体有没有异样?”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探了探李一剑的脉象。
李一剑自然知道大长老的来意,他微微一笑,声音虽然沙哑,却透着一丝坚定:“大长老,我已无碍了,多谢您挂念。”
大长老点了点头,轻嗯一声,似乎对李一剑的回答感到满意。
然而,转瞬之间,他的神情骤变。原本和蔼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冷峻,眼神也锐利如鹰,直勾勾地盯着李一剑,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微微皱起眉头,声音低沉而威严,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着李一剑的心:“今日宗门迎接鬼仙教的重要仪式上,本应和睦友好,可你为何突然对鬼仙教的人出手?这一莽撞之举,差点引发两派冲突,你可知事情的严重性?”
李一剑的目光微微一沉,他知道大长老的责问是必须的。
李一剑心中早有准备,面上做出一副懊恼又愤恨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大长老,我与那人积怨已久。之前执行宗门任务时,我们在一处险地相遇,他为了一己私利,竟暗中对我下黑手。”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在回忆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他顿了顿,咬了咬牙,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当时情况危急,我差点命丧他手。今日在仪式上见到他,积压已久的仇恨瞬间涌上心头,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还请大长老责罚。”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仿佛真的被那段回忆折磨得痛苦不堪。
为了让这番说辞更可信,李一剑还添油加醋,详细描述起当时的场景。
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对方攻击的招式,自己躲避的惊险瞬间,甚至模仿了当时对方的语气和表情。
虽然有些细节经不起推敲,但他语气中的愤恨、表情上的痛苦,任谁看了,都不像是在演戏。
李一剑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坚定,仿佛在告诉大长老,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一时冲动。
大长老的目光微微一动,似乎被李一剑的描述所触动。
他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李一剑的话中可能有虚有实,但此刻,他更需要的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让宗门上下接受的理由。
大长老面色凝重,枯瘦的手指轻轻捏着卷着金边的惩罚令,那泛黄的宣纸在他的指间微微颤抖。
他的声音苍老而低沉,带着几分叹息:“哦,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一剑啊,宗主的旨意,我也只能照办。”他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仿佛对李一剑的遭遇也感到惋惜,但又不得不执行宗主的命令。
李一剑接过惩罚令,目光落在那朱红的字迹上,心中一阵发烫。
泛黄的宣纸上,朱红字迹如同烙印般刺眼——罚没两年俸禄,卸去搜捕堂堂主实职,降为代理堂主,三个月后再视表现决定去留。
这惩戒之重,远超曾经李一剑私闯死牢的责罚。
他清楚地记得,那次私闯死牢,虽然也受到了惩罚,但远没有这次严厉。
连大长老布满皱纹的眼角都微微颤动,显然也觉意外。
他看着李一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待大长老离去,李一剑攥着令书,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李一剑也不清楚这次的惩罚为什么会来得如此之快,而且如此之重。
很快,李一剑凭借自己在搜捕堂的势力,多方打探消息,层层消息如同抽丝剥茧般逐渐拼凑完整。
他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也更加让人无奈。
其一,鬼仙教在宗门大典上折了面子,天合宗急需用重罚平息事端。
李一剑深知,天合宗与鬼仙教之间的关系微妙而复杂,这次冲突若不妥善处理,极有可能引发更大的矛盾。
宗主皇城之选择重罚李一剑,显然是为了向鬼仙教表明态度,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其二,也是更关键的,赵雪剑在仪式上被抢了风头。
这位备受器重的天才弟子心怀不满,竟直接将状告到宗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