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气息虽弱却未断绝,胸膛仍有起伏,皇城之眉头微蹙,随即挥了挥手,沉声吩咐道:“把叶长老扶下去疗伤,用最好的丹药,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两名弟子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叶长老抬了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紧接着,皇城之的目光转向一旁垂手侍立的徐州元,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
徐州元迎上他的视线,吓得脖子一缩,忙不迭地点头哈腰,低声汇报道:“宗主,李一剑带着残部往东南方逃了,估摸着是想穿鬼仙教的地盘去化天山。叶长老被他用五灵印所伤,那阵法也被五灵之力破了……”他一边说,一边偷瞄皇城之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皇城之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发怒也没斥责,只是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松弛了些,算是松了口气——至少李一剑还没跑出摇篮山。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东南方李一剑逃窜的方向,目光深邃如潭,其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阴狠,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说起来,之前三光门特意派人打过招呼,让他照看好李一剑这两个要参加复赛的弟子,不得有闪失。
正因为这个缘故,皇城之才迟迟没有对李一剑动手。哪怕早已动了杀心,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也只能耐着性子步步为营布局——三光门的指令如同悬顶之剑,明着违背的风险他承担不起。
所以他才想出这借刀杀人的毒计,既能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心腹大患,又能彻底撇清自己,届时只需对外宣称李一剑是被妖兽所杀,或是叛逃时死于其他门派之手,便能堵住悠悠众口。
东南方……皇城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他在那里,可早就安排好了后手。
只不过,等着李一剑的,就不是天合宗的人了——借鬼仙教之手除了他,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与此同时,远处的悬崖边突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和藤蔓拉扯的响动。
徐州元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黑衣的汉子正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费力地从悬崖下往上拖。
被拖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坠崖而亡的屠里尘。
屠里尘被拉上崖顶后,踉跄了一下,抬手随意拍了拍胸口的血迹,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他整个人精神得很,眼神发亮,哪有半分濒死的模样。紧接着,他快步小跑着来到皇城之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邀功的急切:
“宗主!您交代的任务,属下都已经办妥了!那李一剑对属下的话深信不疑,眼下已经带着6名搜捕堂的弟子往东南方去了。”他顿了顿,飞快地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补充道,“那6名弟子里,有4名都是咱们安插的人,随时能反水;剩下两个是他真的心腹,命硬得很,侥幸跟着逃了出去。还有,此地的阵法虽被李一剑破了,但有宗主您在东南方的布局,他就算插上翅膀,也难逃一死!”
皇城之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缓缓抬手:“起来吧。做得不错,之前答应你的奖赏,少不了你的。”
屠里尘立刻喜形于色,连忙磕头:“谢宗主!属下愿为宗主赴汤蹈火!”
皇城之听完,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摆了摆手:“不碍事,这点波折不算什么,你干得不错。”
他沉吟片刻,目光在屠里尘身上转了一圈,缓缓说道:“回去之后,你就去刑罚堂吧,那里正好缺个副堂主的位置,你去了正好能帮上忙。”
屠里尘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火把,脸上的血污也掩不住那份按捺不住的狂喜。
而皇城之没再理他,只是望向东南方的天空,云层正渐渐变得阴沉。
徐州元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是暗自点了点头。
原来从一开始,屠里尘就是宗主布下的棋子,那出“舍身相救”的戏码,不过是精心编排的骗局,目的就是为了让李一剑彻底相信那条所谓的“逃生之路”。
屠里尘还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震得地上的碎石都在颤动,眼神里却闪烁着掩饰不住的精光,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难以遏制的野心。
而此时的李一剑,正带着六名弟子在密林间疾行。
前路渐渐开阔,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水汽,隐约能看到峡谷水路的轮廓,湍急的水流声也越来越清晰。
忽然,他抬眼望见前方林间又出现了几道身影,穿着灰黑色的道袍,看服饰正是鬼仙教的人。
李一剑并未在意——这一路过来,他们已经遇到过两波鬼仙教弟子了,彼此只是远远打了声招呼,确认过是“友军”后便各自走开,倒也相安无事。
更何况,前两次遇到的鬼仙教人马都有几十号人,阵容算得上庞大,尚且没有起冲突。
这一次前方不过站着寥寥四人,身影单薄,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巡逻弟子,李一剑自然更没放在心上。
他只是抬手示意弟子们放缓脚步,尽量保持低调,准备像前两次一样默默通过。
赵飞扶着身边的同伴,低声道:“堂主,过了水路就安全了,我已经能听到水声了。”
李一剑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四名鬼仙教弟子身上扫过,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几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姿势僵硬得像木桩,眼神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他正想提醒弟子们多加留意,那四名鬼仙教弟子忽然动了。
可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不过数十丈远时,李一剑的脚步却猛地顿住,眉头瞬间拧紧——不对劲。
这四人虽衣着普通,与先前遇到的鬼仙教弟子无异,站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稳,仿佛脚下生了根。
四人周身气息看似平淡无波,却隐隐透着一股内敛的压迫感,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绝非寻常底层弟子可比。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这四人脸上没有半分巡逻弟子该有的警惕或随意,反而眼神冰冷如霜,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分明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林间的风似乎都停了,树叶不再沙沙作响,一股无形的紧张感悄然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一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指腹感受到冰冷的剑鞘,低声对身后的弟子道:“小心,不对劲,戒备!”
那四道人影见李一剑几人停下脚步,非但没有让路,反而齐齐动了起来,动作迅捷如电,迅速拉开架势,呈半圆形散开,稳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将通往水路的方向彻底封死。
就在这时,李一剑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一道黑影的黑袍之下,隐隐透出一股浓郁的妖气,那气息腥臊中带着猛兽特有的凶戾,与他曾斩杀过的妖兽气息如出一辙。
等走近了些,李一剑才赫然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修士,而是一头体型壮硕的猛虎精——额上的“王”字纹路清晰可见,皮毛在林间光影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周身散发着三品真妖境圆满的威压,獠牙外露,嘴角淌着涎水,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人撕咬成碎片。
而其余三道人影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更是让李一剑的脸色骤然一变——那绝非普通弟子能拥有的气息,厚重而凝练,带着山崩般的压迫感,压得他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李一剑几人立刻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刀刃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严阵以待。
下一秒,对面那三道披着厚厚黑袍的人影,同时将黑袍掀开,露出了里面的衣袍——那是鬼仙教高层特有的暗紫色道袍,领口绣着狰狞的鬼面图腾。
当看清他们的模样时,李一剑不由得心头剧震,瞳孔骤然收缩,如遭雷击——在场的四人中,除了那头三品真妖境的猛虎精,剩下三人的身份更是远超他的预料,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存在。
为首的是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身形佝偻如弓,双目深陷成两个黑窟窿,却透着骇人的精光,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所过之处,连草木都泛起一丝灰败之色。正是鬼仙教辈分最高、实力最强的大长老!
李一剑瞬间便感应到,他的修为已然达到元婴中期,气息更是浑厚得如同深潭,隐隐有逼近元婴后期的迹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
“李一剑,”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又见面了,上次初试比赛上,你可是将鬼仙教的脸死死的在地上摩擦。”
大长老身侧两人,虽不及大长老那般气势迫人,却也都是元婴初期的修为,面色阴冷如铁,眼神像毒蛇般不善地打量着李一剑,周身灵力流转间带着凛冽的杀意。
李一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蔓延至全身,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鬼仙教的高层怎么会倾巢而出般出现在这里?看这严阵以待的架势,分明是专门等着自己落网!
他猛地想起屠里尘那句“往东南方跑,那边守卫最薄弱”,又联想到皇城之那深不可测的布局,心头“咯噔”一声,瞬间明白了过来——这才是皇城之真正的杀招!
借刀杀人,而且是借鬼仙教这把最锋利的刀,来取自己的性命!既除了心腹大患,又能让鬼仙教得到好处,简直是一石二鸟!
“李一剑,没想到吧?你以为穿过这片林子就能逃出生天?太天真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另一位鬼仙教长老上前一步,修为稳在元婴初期,周身气息阴冷如冰,仿佛能冻结空气:“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这三人一妖呈犄角之势,脚步微动间便将李一剑和他身后的六名弟子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连一丝可供突围的缝隙都没留下,如同铁桶一般。
李一剑心头疑窦丛生,眉头紧锁成一个疙瘩。
可他还没想明白,鬼仙教的高层为何会如此精准在此地设伏,而且看大长老这胸有成竹的语气,分明是早就料到他会来,在这里守株待兔般等了许久。
正当他满心困惑、试图理清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
李一剑猛地扭头看去,心头顿时又是一沉,如坠冰窟——只见自己带来的6名搜捕堂弟子中,已有两人不知何时倒在了血泊里,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胸口插着一柄乌黑的淬毒短匕,黑血正顺着伤口汩汩冒出,显然是刚被人从背后偷袭毙命。
而剩下的4名弟子,此刻正一脸狰狞地狞笑着,缓缓转过身,手中握着同样的短匕,匕尖滴落着毒液,眼神里哪还有半分之前的忠诚与敬畏,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像盯着猎物的豺狼。
最后这4人看着李一剑也是不屑的冷笑了起来。
“还是屠里尘师兄的方法好用啊,哈哈哈哈哈!”
四人朗声笑道,这也让李一剑反应了过来。
“是你们……”李一剑的声音干涩得发紧,这4人根本不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而是皇城之早就安插在搜捕堂的棋子!平日里装得忠心耿耿,关键时刻却露出了獠牙!
前有元婴高手堵截,后有叛徒捅刀,腹背受敌的绝境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瞬间将李一剑笼罩。
他紧握长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彻骨的寒意——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踏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死局。
从叶长老的拖延,到屠里尘的“舍命相告”,再到这4名弟子的潜伏……每一步都算计得恰到好处,将他一步步引向这必死之地。
“皇城之……”李一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牙缝里像是挤出了冰碴,“好,好得很!”
他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剑光骤然暴涨:“既然都是死,那就拉几个垫背的!”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身后的叛徒——比起对面的元婴高手,这些背主求荣的小人,更让他恨不得碎尸万段!
“束手就擒吧,李一剑。”鬼仙教大长老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黏腻而阴冷,“今日你插翅难飞,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剩下的4名弟子,手中握着沾血的长刀,迅速与李一剑拉开距离,动作默契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他们快步走到鬼仙教长老们身边,对着大长老齐齐抱拳行礼,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带着邀功的谄媚,显然早已串通一气,将李一剑视作晋身之阶。
紧接着,他们便转身疾行,足尖一点便掠出数丈,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密林深处,连脚步声都刻意压得极轻——显然是要赶在第一时间回去向皇城之复命,领取属于他们的奖赏。
可李一剑此时猛地看向地上倒着的两名弟子,那是从他刚入搜捕堂就跟着他、数次在险地中背靠背御敌的兄弟,此刻却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被自己人偷袭的难以置信与惊愕。
一股滔天怒火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理智几乎崩塌,李一剑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提剑便要朝着那4人逃走的方向追去——哪怕杀不了所有人,也要让这些叛徒付出代价!
“哪里去!”鬼仙教大长老冷哼一声,岂会让他如意。只见他抬手便是一掌,乌黑的掌风带着腐臭的气息,如同黑云压境般朝着李一剑后心拍来,速度快得让人避无可避。
李一剑察觉背后恶风,只能硬生生止住脚步,回身挥剑格挡。
“铛”的一声脆响,剑光与掌风碰撞,他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灵力顺着剑身蔓延而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连连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喉咙里一阵腥甜。
“你的对手,是我们。”大长老咧嘴冷笑,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别急着死,好戏还没开始呢。”
另外两名元婴长老也缓缓逼近,灵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李一剑彻底锁死在包围圈中。
前有虎狼,后无退路。
李一剑望着地上兄弟的尸体,又看了看眼前狞笑的敌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他深吸一口气,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咽了回去,握紧长剑,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今日,便是血债血偿之时。
浑厚的元婴灵力化作一道脸盆大小的漆黑掌印,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逼李一剑后心,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发黑。
李一剑被迫回身格挡,长剑与掌印碰撞,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他只觉得一股阴寒霸道的力量顺着剑身狂涌而来,手臂瞬间发麻,虎口崩裂出血,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脚下的地面都被踏碎了数块。
“小子,别痴心妄想了,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大长老缓步上前,枯瘦的手指弯曲如爪,眼神阴鸷如鹰,“这地方山清水秀,灵气也算充裕,做你的葬身之地,再合适不过了!动手!”
话音未落,他率先发难,身形一晃便欺至李一剑身前,双掌翻飞间,无数细如牛毛的黑色气丝如同毒蛇般缠来,带着能腐蚀灵力的剧烈毒性,闻之欲呕。
那头三品猛虎精也咆哮一声,四爪蹬地掀起漫天尘土,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猛扑而上,锋利的利爪闪烁着寒芒,直取李一剑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