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李一剑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修士,稚嫩而青涩,虽然天赋不错,但面对复杂的修真界,似乎显得有些单薄。
鸡哥留在他身边,一半是碍于主人的嘱托,另一半则是打着自己的算盘——若是这李一剑真没撑住,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那打妖鞭如此重要的物件,绝不能落到旁人手里,自己总得亲手收回来才放心。
却没承想,这少年一路走到现在,竟有了这般敢闯敢拼的气魄,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从一个外门弟子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他不仅没有被修真界的险恶所吞噬,反而越挫越勇,展现出了一种坚韧不拔的毅力。
看着他如今这般热血沸腾的模样,鸡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眼下看来,自己当时那些顾虑确实是多余了。
主人逆旅道人的眼光终究是准的,又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让这少年能走到今日。
鸡哥笑过之后,看着李一剑那副热血沸腾的模样,却轻轻摇了摇头,抬手示意他坐下:“但是,这一次我去地牢救人,你还是不能参与。”
李一剑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等待鸡哥的解释。
李一剑闻言顿时一愣,眉头拧紧,追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我实力不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显然对这个决定感到意外。
鸡哥缓缓摇头,语气平和而坚定:“不不不。主要还是为了三光门选拔赛的事。能进三光门,对你的修行之路来说,是千年难遇的莫大机缘,绝不能轻易放弃。”
鸡哥停顿了一下,目光中透出一丝深意,接着说道,“你想想,我去救的是法门宗的丁四方。这事一旦传开,法门宗的玄元子迟早会知道,到时候他们宗门那几个心胸狭隘的货色,必定会派人来围剿咱们。若是这些事最后都牵扯到你身上,难保不会影响三光门的考量。”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仿佛在强调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三光门那样的大宗门,未必会为了你这么一个下界修士,去得罪同样根基深厚的法门宗。冒着结怨法门宗的风险,把一个正被他们追杀的人收入门中——这种事,他们大概率不会做。”鸡哥的目光紧紧盯着李一剑,希望他能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李一剑的表情微微凝重起来,他显然明白鸡哥的话中之意。
三光门的机缘对他来说确实至关重要,一旦错过,可能会影响他未来的修行之路。
而这次行动的风险实在太大,一旦被卷入其中,不仅会危及自身,还可能会失去进入三光门的机会。
李一剑听了鸡哥的话,脸上的忧色稍缓,转而露出几分困惑,眉头微挑着说道:“那不对啊……若是能把丁四方救出来,当年那些被掩盖的事不就能摊开来说了吗?到时候师傅的冤屈或许能洗清,仇说不定也能报。咱们只要跟着丁大哥一起去法门宗,把前因后果跟宗门长辈说清楚,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大麻烦吧?”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李一剑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梳理思路:“我知道难就难在去法门宗的路上,那些人肯定不会让我们顺利成行,少不了一路追杀。可只要咱们能咬牙躲过去,真到了宗门里,总该有说理的地方吧?毕竟法门宗好歹是名门正派,总不能完全不讲道理……”
可李一剑话还没说完,鸡哥便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抬手拍了拍李一剑的肩膀:“你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太简单了呀,小伙子!”
鸡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提醒李一剑,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随即鸡哥敛了笑意,眼神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沉重:“你得先搞明白这里面的关节。当年我主人逆旅道人,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修为深不可测,就因为挡了别人的路,被玄元子等七人联手设计,硬生生扣上了‘叛宗’的罪名,最后被封印在这摇篮山,永世不得翻身。丁四方丁大哥当年为了找我主人,同样撞破了他们的阴谋,结果呢?还不是被那七人设下死局,差点当场陨落,最后落得个被囚死牢的下场。”
鸡哥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所以眼下的事,根本不是‘去不去法门宗’的问题——咱们压根就不能去,那地方现在就是个龙潭虎穴,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警惕,仿佛在提醒李一剑,法门宗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名门正派,而是一个充满了阴谋和危险的地方。
“退一万步说,就算咱们真能侥幸闯到法门宗,你以为玄元子会给咱们开口说话的机会吗?”他冷笑一声,“他如今可是法门宗的实权长老,当年跟着他一起陷害主人的那六个师兄弟,现在哪个不是宗门里说一不二的人物?有的掌着丹堂,有的管着藏经阁,整个法门宗的半壁江山都在他们手里攥着。你觉得他们会听我们这一人一妖的辩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说,那些人早已被权力腐蚀,根本不会听任何不利于他们的声音。
李一剑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意识到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随后李一剑像是想起了什么,沉吟道:“话说回来几个,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那么即便我通过这场选拔赛加入了三光门,可是最后事情暴露,法门宗要追杀我的话,那三光门还是会把我逐出去吧,也没什么用?”
鸡哥闻言,笃定地摇了摇头:“这你就想错了。只要你正式入了三光门的门墙,挂了他们的修士铭牌,那便是三光门明面上的人。真到了出事的时候,哪怕只是为了宗门颜面,他们也不可能轻易把你拱手送给法门宗——大宗门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平白把自家弟子交出去任人处置,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家宗门不如人,还怕了法门宗?这脸他们可丢不起。”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仿佛在给李一剑吃一颗定心丸。
说罢,鸡哥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几下,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深思,随后继续道:“再者说,我这次去救丁大哥,未必就会暴露身份。那太虚隐鸿衣的隐匿之术也还可以。只要我不被打的现出原形,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是你的灵宠。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出了岔子,你也不用慌,到时候立刻跟我切割干净,就说对我的计划一无所知。”
鸡哥顿了顿,目光中透出一丝坚定:“真要是有什么危险波及到你,我拼了命也会回来护你周全。”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誓言,让李一剑的心中微微一暖。
李一剑听着,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愈发严肃,显然在认真掂量着其中的利害。
可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瞬间露出几分惊喜,语气也拔高了些许:“对了!鸡哥,咱们不是还认识三关门的关月星吗?你忘了?他可是三关门大长老的亲孙子啊!当初在黑风岭,若不是我出手,他早就成了那黄沙大圣的刀下亡魂了。要不……咱们找找他帮帮忙?”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找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新方向。
李一剑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可行,语速都快了几分:“或者,我干脆跟你一起去劫那地牢!就算将来真出了什么事,我想加入三关门避祸,到时候直接去找关月星,凭着当初的救命之恩,他总该肯帮我这个忙吧?有他在,三关门那边或许就能容下我了。”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鸡哥听李一剑这么说,目光落在他脸上,足足愣了半晌没出声,烛火的光晕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像是在消化这略显天真的想法。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沉厚的郑重:“你啊,还是太年轻,阅历差得远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提醒李一剑,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李一剑愣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解,似乎不明白鸡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微微皱了皱眉,追问道:“怎么了?难道这个办法不行吗?”
鸡哥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关月星虽然是三关门大长老的孙子,但他自己并没有足够的权力和影响力。三关门是一个庞大的势力,他们的决策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的。而且,三关门和法门宗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们也不愿意轻易卷入这场纷争。再者说,就算关月星愿意帮你,三关门的大长老也未必会同意。”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在告诉李一剑,修真界的局势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随后鸡哥又长叹一声说道:“不到三十岁就修到金丹圆满,这份天赋确实惊世骇俗,实力放眼同阶堪称恐怖,可有些道理,终归得靠岁月磨出来的阅历才能看透。”
鸡哥抬手捋了捋颔下并不存在的胡须,像是在回忆什么,“我们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见的人心诡谲、世事翻覆多了去了。你别总想着‘我救过他一命,他就该如何回报’——这世上的人情,从来不是加减法那么简单。”
随后鸡哥话锋一转,声音沉了几分:“你忘了?当年在三生河,你不也救过王伯当吗?他回报你什么了?非但没有,反倒转头给你招来一场灭门之祸。这世上的‘恩’,有时候比‘仇’更烫手。”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冷峻,仿佛在提醒李一剑,人情世故并非总是如他所愿。
“关月星这个人,你其实根本不了解。就算真救过他,也别总把这事儿挂在心上当筹码。他是三关门大长老的嫡孙,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你呢?如今说白了就是个小门派的修士,你们之间的身份云泥之别。主动去求他,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帮,光是这份姿态,就落了下乘。”鸡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仿佛在告诫李一剑,不要轻易低估修真界的复杂和人心的叵测。
李一剑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于天真了。
而鸡哥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通透:“如果真有那一天,真到了那一步,你被法门宗追杀,慌不择路跑到三关门找他,依我看,他多半也就是随手丢给你几株灵草,或是几块灵石、灵晶,客客气气把你打发走——既全了他‘知恩图报’的名声,又不用真的为你得罪法门宗,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最后,鸡哥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你切记,这修仙界里,任何人嘴上的许诺都作不得数,风一吹就散了。只有自己手里的实力、能牢牢攥在掌心的本事,才是最靠谱的依仗。别的,都是虚的。”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李一剑,希望他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分量。
李一剑听鸡哥说完,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凝重。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算是彻底被敲碎了。
话说,王伯当这三个字,像是一根淬了冰的针,深深扎在李一剑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几乎成了他毕生都难以驱散的阴影。
当年在三生河畔,李一剑拼尽全力救下了他,那份恩情不说重如泰山,至少也该让他念及几分情分。
可结果呢?
王伯当转头就要夺李一剑的性命,还害得李一剑满门上下血流成河。
这份背叛带来的刺骨寒意,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想起来依旧让他脊背发凉。
眼下鸡哥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希冀。关月星虽是三关门大长老的亲孙子,身份尊贵无比,从小在宗门的庇护下长大,养尊处优。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小宗门的弟子,如今更是如同丧家之犬,在各大势力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李一剑微微垂下头,眼神中透出一丝黯然,他意识到自己和关月星之间,不仅隔着身份的差距,更隔着修真界的残酷现实。
真要是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烦再去找他,即便有当年那点救命之恩,以两人云泥之别的身份,关月星又能帮上多大的忙呢?
这么一想,李一剑反倒清醒了许多。
他意识到,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倒不如沉下心来潜心修行,把实力一点点提上去。
毕竟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唯有自身的修为和力量,才是最坚实的靠山,谁也抢不走,谁也替代不了。
想通了这层关节,李一剑看向鸡哥的目光多了几分坚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你说得对,我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我自己得变得更强,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鸡哥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欣慰:“这才对。修仙之路,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别人能帮你的,永远只是暂时的。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两人也不再纠结于其他,开始低头细细商议具体的行动方案。
据可靠的消息,三光门的高层大约再过半个月就要抵达天合宗了,时间已经非常紧迫,根本容不得他们再拖延半分。
片刻后,鸡哥眉头紧锁,沉声道:“事不宜迟,得先让丁大哥有个准备。这样,等下一次皇城那边派人去地牢提审或是送东西的时候,你想办法混进去,悄悄给丁四方传几个手势。”鸡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主要是想让他先尽量地拖住皇城之,稳住他,千万不要让皇城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给我们这边争取时间。”
李一剑郑重地点了点头,将鸡哥的嘱托牢牢记在心上。
接下来的两天,他以打探天合宗动向为由头,暗中观察、跟踪,悄悄摸清了皇城之每日巡查地牢的时辰和路线。
他仔细留意皇城之的行动规律,发现对方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段前往地牢,而且每次的路线也大致相同。
李一剑将这些细节都一一记录下来,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信息,顺利地进入地牢,完成鸡哥交给他的任务。
算准了时辰,李一剑趁着皇城之穿过刑罚堂回廊时,借着廊柱的阴影,将太虚隐鸿衣的隐匿效果催发到极致,如一道轻烟般缀在他身后。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皇城之的背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刑罚堂的回廊阴森而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远处的风声。
李一剑的呼吸几乎已经停止,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终于,皇城之来到了地牢的入口。
玄铁打造的地牢通道寒气森森,两侧石壁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皇城之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李一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地牢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刺鼻的气味,让人不禁皱眉。
他紧紧跟在皇城之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等跟着皇城之,到了丁四方所在的囚牢里,李一剑的心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躲在角落里,借着微弱的灯光,观察着眼前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