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周佳丽和几个女工曾经上去过。那是白天。
天黑后，从这里上山去，是第一次。感觉上，晚上和白天不好比。
还没走到缺口处，周佳丽的心就提了起来。加之仲秋的风已经有了些寒意，她的身子有些紧缩，心里也就有了些紧张。
这座山上有狼出没。大家都这么说的。
每到夜晚，山上都有狼嚎，叫出的声音都是拖得长长的。听有些阅历的人说，这种狼嚎，是母狼失去小狼仔后的哭声。如果这种说法成立，也就难怪这种嚎叫的恐怖。
周佳丽也听到过狼嚎，只是没有亲眼见到过狼。
现在，周佳丽想到听到过的那种狼嚎，心里也就有些发毛。
“这个都乙凡，怎么还不来。尽出这样的馊主意。这大黑的天，上山去比房间里好玩吗？”周佳丽有了抱怨。
周佳丽在围墙的缺口外面站了有一会，不敢往里面走了。她的眼睛已经适应在这个环境下看东西。
路灯映射过来的光，打在缺口外面。缺口里面是黑暗的，树枝树叶间吱啦吱啦的响，似乎有魔鬼在里面。看缺口里面，一切都是模糊状。
周佳丽再不敢往缺口里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后心里就有如入坟岗墓地的感觉。
“这家伙，怎么到现在还不来呢？”周佳丽已经在心里诅咒都乙凡。
有一道通红的光束从食堂那个方向射了过来。
光束不稳定，晃晃悠悠的。
周佳丽看见了这束光，心头就有了一喜，知道是都乙凡过来。
都乙凡手上拿了一把电筒、电筒前后系着带子，揹在身上。那个样子，很滑稽。
电筒光照到了周佳丽脸上。
周佳丽用手遮了脸。
“都乙凡，你使坏。别照我脸。”
“我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这把手电筒，与别人的比，有什么不同。”
周佳丽在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同。这把手电筒，照出的光不是昏黄而是通红的，也可以看成火红样。
“你是怎么弄的，怎么这样红彤彤的？”周佳丽问了。
“哈哈。没见过吧？”
周佳丽要过来手电筒。
这是一把加长了的手电筒，估计里面要装六节1号大电池。电筒的镜头上蒙了一块红色的丝巾。电筒已经调节成散光状，照到地面上，红光一片。
有这把手电筒，他们过了围墙的缺口。
都乙凡告诉：“有这个，假如遇上狼，你也就不用怕。狼怕火。你看啊，这把手电筒有这样强烈的光，跟火一样。即使遇上狼，它见着，会跑开去的。”
周佳丽把身子靠向都乙凡，说：“不要说狼。你一提到狼，我就害怕。我们，还是不去山上了吧。”
“没什么好怕的。有我都乙凡在，没事的，你尽管放宽了心。”都乙凡拿过周佳丽手上的电筒，重新揹到身上。
周佳丽用手挽了都乙凡的胳膊，跟上了身边人的脚步。
山上可不是平地，挽起胳膊可不好走路。
知道周佳丽怕，都乙凡也就将就着，把步幅收小了些。
都乙凡说：“我要让你感受到，有我都乙凡在，你今后的日子里，即使遇上天大的困难，也不要怕。能有好大的事。有我呢。”
“你就这么自信。你就这么厉害？”周佳丽虽然用了质疑的口气，心里头还是清楚的，都乙凡确实可以做到。
“那个戏里，郭指导员是这样唱的……”都乙凡咳嗽了一声，吊了嗓子后，唱起来：“要学那──泰山顶上一（棵）青松啊……”
都乙凡亮开嗓子在唱，放声高歌，声音在这片夜空中也就显得分外地响亮。他的嗓音不错，要是有专业人士给予指点，有可能成为一名歌者。
周佳丽用手腕压了都乙凡的胳膊。
“都乙凡，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叫全厂的人都知道啊，知道我们俩在山上。”
“全厂知道，又怎么？你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谈恋爱，即使在这个山上，这个晚上，也是光明正大的。”
“有人会瞎猜瞎说的，漆黑麻乌的，两个人上山做什么？会不会猜我们做什么坏事啊？”
“那种人，吃饱了饭没事做，想怎么猜就怎么猜好了。我俩做上好事，他们也跟着乐一把。”
周佳丽用胳膊肘子抵了都乙凡的腰，“什么呀，你都想什么呢？我发现，你有时候的想法，也这么肮脏。”
“你说我肮脏？周佳丽，你可要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肮脏了？”
周佳丽没法说出具体。刚才脑子里出来的，只是蒙胧的想法，想说，开不了口的。
都乙凡催促道：“你说我的想法肮脏，说啊。我想听听，有没有道理。”
周佳丽已经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胳膊肘儿上的力量。
都乙凡的胳膊夹紧了周佳丽的手腕。
周佳丽心里头一阵小鹿撞撞的慌。
都乙凡嘲笑道：“不敢说了吧。你呀，想法才是那个呢。”
“你这个人好坏的。真的好坏。”周佳丽的手腕越发紧挽住都乙凡的胳膊，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想什么？说。不说你就是小狗。”
“小狗就小狗。当小狗也不说。急死你。”
都乙凡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往周佳丽的脸上亲了一下。动作上可是快速的去快速的回。
“你……”周佳丽没有防备，心里头却像被抹了蜜。
都乙凡得意地笑，“如果，我说如果啊，明天，班组里的人，不见我们上班，就会想到，我的声音曾经出现在山上，就会到山上来找我们。哦，要是那样的话，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真的遇上狼，你要紧紧地把我抱住。”
经都乙凡这么一说，周佳丽的身子更是贴紧了都乙凡。
都乙凡问：“你又怎么了？”
“我好害怕。”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都乙凡说：“这个感觉多好。”
周佳丽不明白什么感觉，问：“都乙凡，你总是在说感觉，什么叫这个感觉好啊？”
都乙凡说：“你紧紧贴着我。这个感觉，真的好。这种感觉，在房间里可能不会有。”
“去。你这家伙太坏了。感情，叫我上山来，就是想这样的呀？”周佳丽貌似有受骗上当的感觉，拽出了手腕，向后退去，离开了一小截距离。
其实，周佳丽的心里，早就有了多种的假设的。关于都乙凡说的感觉，她也想到过的。
都乙凡说：“公主，你那边有狼的。”
“啊？”周佳丽一下子扑到对方的怀里。
都乙凡能够感觉到周佳丽的身子在发抖。他就笑啊，开心啊。
周佳丽明白过来，知道都乙凡在戏弄她，却硬是不敢松开手。她怕一松手，真的有狼。
这个时候，都乙凡也就借这个机会抱周佳丽抱了一个紧。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渐渐地，都乙凡的手有点不老实起来，松开的一只手在周佳丽的身上乱摸。
周佳丽没有拒绝，就是想起拒绝也不敢。她真的害怕旁边出现狼。何况，她早就希望都乙凡这样对她了。
见周佳丽没有拒绝的意思，都乙凡手上的动作也就越发大胆起来。
都乙凡和周佳丽压根儿不会想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