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资组认为厂里照顾和安排工作不能混到一块儿来。自己的孩子在幼儿园小班,自己在那里上班,这有点公私不分,不合适。
这让都乙凡没有想到。
劳资组的组长居然不买胡才华的账。
胡才华找到都乙凡,告诉了这个结果。
这就让都乙凡头疼了。他已经答应张招娣,要帮着调动一下工作。不为别的,只为张招娣尽快的把情绪调整到正常状态。章家根已经离开了,走了,活着的人,不能还沉浸在消极的状态中。
劝张招娣回到原先的班组,显然不合适。
那个地方,正因为张招娣太熟悉,回去后,还是不能从消极的状态中走出来。
能不能把瑶瑶送到外婆家呢?
都乙凡在下班后,来到张招娣家。
在都乙凡感觉,他就是瑶瑶的舅舅。这个家庭,他应该帮一把。
张招娣抱着瑶瑶,坐在炉子边上,看着锅里的粥。
一只小铝锅,小半锅的粥,快要熬好了。
都乙凡来到门口时,轻轻推了门、门掩着。
张招娣没有转身。她背对着门。
这是一套一间半布局的小套房。那个时候,能够弄到这样的一套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都乙凡咳嗽了一声。
张招娣这才转过脸,看见是都乙凡,脸上有了笑容。
“下班了吗?”
“对。下班了。”都乙凡向瑶瑶拍了双手。
瑶瑶下地,跌跌冲冲的,奔向都乙凡。
张招娣说:“在这里吃晚饭吧。”
都乙凡近前,看了锅里的粥,说:“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呢。”
张招娣说:“我可以再做的。给你下面条。”
都乙凡说:“不啦。我去食堂吃。过来,是想告诉你,你的事情,再等等。”
张招娣说:“我不急的。”
都乙凡笑了一下。他不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张招娣。
张招娣拿茶杯,是要给都乙凡泡茶。
都乙凡说:“不要弄那个了。我马上要走的。我只是来看看瑶瑶,说几句话的。”
张招娣居然有一声叹息。
都乙凡听见了张招娣的叹息声,说:“我有一个想法。你可以先把瑶瑶送到外婆那里。等过了这个过渡期,你再把她接回来。”
张招娣摇头,说:“这个,不现实的。”
都乙凡真的就不明白了。哪有对自己娘家这样冷漠的。
“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的直。”都乙凡说:“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跟家里联系一下。现在,你遇到的情况,很特别。家里人在这个时候,一般来说,会帮助的。”
张招娣说:“我家的情况,不一般。你不知道的。家根知道的。”
既然这样说,都乙凡也就不好就这个事上,再说什么了。
都乙凡起身,说:“好了。我回去了。哎,你这,有没有什么要出力气的活,我帮你做一做。”
“还没有。”
都乙凡说:“要是有活,你就说一声。我是你弟,瑶瑶的舅舅。”
张招娣竟然腼腆一笑。
“哦。那,我走了。”都乙凡转身离去了。
张招娣抱起瑶瑶,把都乙凡送到门口。
一直看着都乙凡的身影看不见了,张招娣才转身进屋,把门关了。
都乙凡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想:张招娣说到家里,像是有难言之隐。
这中间,会有什么情况呢?
张招娣说她娘家的情况不一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不一般呢?
都乙凡总是觉得这中间有些蹊跷。他这个人,要么对这个事不管不问,一旦过问,就要管到底。张招娣的情况,他认为,应该管下去,包括张招娣和娘家的关系。
都乙凡刚刚把房间的门打开,图克文就过来了。
“刚才来过一次。”图克文问:“怎么才回来。我们可是一道离开工地的。”
都乙凡告诉,“去张招娣那里看了看。”
图克文把目光罩到了都乙凡脸上,摇头,说:“以后,少往那里跑。”
都乙凡明白图克文这话中隐藏的意思。他不好做解释。这事,越描越黑。于是就笑了笑。
图克文又说:“跑多了,不好。人的嘴巴很贱。”
“谢谢。我懂你的意思。我会注意的。”都乙凡说是这样说了,心里却另一番说法:人就不能心里敞亮些吗?一个需要帮助的女人,能够伸手帮一把,有什么不可以?
确实,正如图克文所说,人的嘴巴很贱。已经有人在说都乙凡的闲话了。
都乙凡问:“有事吗?”
图克文的嘴角撇了一下,说:“真的头疼。你还是另找高人吧。凤春来已经到这边来了。你让他写一首。”
都乙凡笑了。还是写诗的事。
“凤春来那边,我试探过的。他说已经跟写诗绝缘了。”都乙凡说:“克文。你再琢磨琢磨吧。或许,过两天,你就有灵感了。”
图克文说:“真的写不了。不然,你自己试试看。你试了,就知道写这玩艺有多难了。”
都乙凡无奈地一笑,说:“好吧。我也试着写。你呢,也不要完全撒手不管。我俩,都在这上面动动脑筋。”
图克文回去了。
都乙凡衣服没脱,就倒在了铺上。
太累了。
供热管道安装,速度太慢。实在是快不起来,每一个环节都要从头学习。一把手也太蛮了。让一帮从来没有做过这个事的人,来做这个事。
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就跟说了玩似的。技术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
压在肩上的这副担子,真的很重。都乙凡感到自己快要挑不动了。
没有肩负重任时,就觉得要是也能被领导重用,是挺荣耀的事。现在,真的被压了担子,才体味到挑上了就放不下来的疲惫。
想了工地上的事后,又想到了张招娣。
刚才在张招娣那里,都乙凡已经感觉到,一个女人带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没有亲人可以帮衬的无助。真心想帮一把的。
可是,图克文的提醒,也不是没有道理。人言可畏啊。
人心为什么就不可能敞亮一些呢?
我只是想帮张招娣一把。她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我帮一把,怎么就不可以了?都乙凡为此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