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黑下来后，紫娟到了外婆家。紫娟邀请都乙凡进去坐一会，外婆也热情的邀请都乙凡。都乙凡只是朝门口的两位挥了挥手，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都乙凡现在一个人走路，脚步快多了，有时，还带上小跑步。
到家，母亲没睡，等着。
“今天，晚了不少。”母亲可是等急了。母亲还有话没说出来，心里可是担心儿子这么晚还不到家，路上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都乙凡自然是清楚今天为什么比之前回来要晚，路上多一个女孩子，走路不可能快起来，何况，还要弯了许多路，把紫娟送到目的地。
母亲给儿子留着饭，这时要热一热，都乙凡说不用了，夏天，凉的吃着舒服。
都乙凡吃饭时，母亲在一旁看着。这里有电灯，都乙凡知道，再过一个多小时，电灯也要断电了。机关里的用电，单独发电，到十一点整，发电机就要停了。
妹妹和弟弟已经睡下，父亲可能在单位加班赶图纸。即使不赶图纸，也是要看书看到停电后才回家来的。
算是晚饭的一餐饭到这个时候吃，都乙凡已经吃饱，母亲拿出半个西瓜。都乙凡已经吃不下去了，但不能让母亲扫兴，还是接了半个西瓜。都乙凡的肚子可以感慨万端了。刚才在路上时，肚子就饿到咕咕地叫了。这会，吃了撑的，肚皮都繃紧了。
饭饱后再吃下半个五六斤重的西瓜，可够都乙凡受的。做母亲的可不认为儿子吃不下去。母亲希望孩子吃得越多越好，即使吃撑着了，也是高兴的事。
好在都乙凡就是一个大饭量。他可是一个大胃，有记录的。
五个青工打赌吃烧卖，都乙凡吃的最多，一口气吃掉十三个。三个上夜班的人打赌吃蛋炒饭，都乙凡吃掉一斤二两。那回吃蛋炒饭，可是真的吃撑着了，不能睡觉，几个人在外面的球场上练齐步走。
可今天没有比赛的氛围，都乙凡吃西瓜只是吃了里面中间最甜的部分，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母亲接了过去，把剩余的吃掉。看样子，母亲并不想吃剩余的瓜。实在是不想浪费。
父亲所在的这个特殊单位，西瓜比社会上的要便宜许多。社会上的西瓜一毛钱一斤，这个单位才卖四分钱一斤。
第二天，都乙凡为了弟弟学画，重新找到了一个老师。这不是他的功劳，是父亲帮着物色到的。弟弟画画的启蒙老师，是一个画粮票犯法的人。可见功底也是厉害了。重新找到的一个老师，更是厉害，后来到了社会上，成了有名的古画鉴定家。
这个新找到的老师，已经刑满留场就业，内部称之为三类人员。他叫曹庭。
曹庭到家里来后，见着都乙凡的父亲，可是毕恭毕敬的。都乙凡让父亲离开。都乙凡已经看出来，父亲不离开，曹庭没法教学。
父亲离开后，曹庭果然就轻松了许多。曹庭看了都乙生的画。
都乙生是都乙凡的弟弟，这年十二岁。
都乙生在绘画方面，有天赋。这是曹庭看过画后做出的评定。
弟弟受指点后，在一边画画。都乙凡和曹庭聊上了。都乙凡虽然才二十岁，曹庭不敢小看的。因为都乙凡父亲的关系，又何况都乙凡已经参加了工作。
都乙凡对曹庭，态度上不同于父亲。都乙凡是真心的把曹庭当老师尊敬的。都乙凡拿父亲的香烟招待这位弟弟的老师，敬茶递水果也就少不了。
曹庭在和都乙凡说话时，目光老是看向一个角落里。都乙凡注意到了曹庭的目光。明白了，这位老师可能看见了那里的东西。都乙凡去那个角落里抱来一只花瓶。那里放着一对呢。这是弟弟和他从门前的水塘里捞到的。
曹庭看见这只花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已经是爱不释手了。
都乙凡见曹庭这样的看好这个花瓶，就把另外一只也拿过来。
“曹老师。你要是喜欢，这两只花瓶，拿去好了。我们家，没人喜欢这个。”
曹庭说：“你父亲也不喜欢这个吗？”
都乙凡笑着说：“我爸啊。他还嫌这两个东西放家里碍事，要我们哪里弄来的，送到哪里去。”
“哦。”曹庭窃笑，遇上不识货的一家人了。
看曹庭还在痴情的观看这两只花瓶，都乙凡说：“我找旧图纸给你包一包。”
旧图纸是不能随便送人包东西的。可用旧图纸包这两只花瓶给曹庭，应该没问题。曹庭就是父亲管着的那个设计室里的一个高级工程师，教授级的。他的犯罪原因，是因为早先在敌对方当了一名特务，当时属于中统局的吧。
曹庭自然是要问的。
“这两只花瓶，从哪弄来的？”
都乙凡就说了这两只花瓶的出处，就门前的水塘里，弟弟先捞到一只，他随后去捞出另外一只。这是前年的事情。
门前的这个水塘，周边原本是一个公园，有一些展品。这些展品，也只是大家觉得好看放一块。这些展品的来历很简单。这个特殊单位是围湖造田的基础上出现的。据说，这里原先的湖泊，可是曹操曾经屯兵的地方。这种花瓶啊还有刀啊剑的，包括戟。
动乱的时候，公园里的展室被一些人砸了，有些东西散落到水塘里。很奇怪，散落到水塘里的这一对花瓶居然没有碎。
那个时候，都乙凡对古董类没有知识，只认为是花瓶，功能仅仅插花而已。那年的公元纪年是1977。
既然曹庭这样的喜欢花瓶，都乙凡就以这个做了人情。都乙凡知道一个基本常识，跟人学艺，拜师要有礼物的。他就把这一对花瓶送给了曹庭当弟弟拜师的礼物了。
后来，随着知识积累的增加，也就是几年后吧，国门真正的打开，经济活跃起来，古董和收藏也出现在人们的茶余饭后。都乙凡才知道，送给曹庭的那对花瓶，是乾隆时期的。收藏价值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曹庭自从得到都乙凡给的一对花瓶后，对学画的都乙生可以说的竭尽全力的辅导。都乙生也因为有了这个厉害的老师，后来在绘画方面可是有建树的。这是后话，按下，先不说了。
为弟弟的学画，敲定了新老师，都乙凡也就可以放心的回厂去了。
下午，都乙凡比往常提前两个小时上路。母亲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走乡间的路，早些走，早些到厂。母亲把儿子送到了路口。
母亲不知道儿子今天提前回厂是要去接同事紫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