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丽在都乙凡面前站着时，慕容之鹏在车间巡视，看见了。当时，他是想上前去提出警告的。最终没有这样做，是怕得罪了周佳丽。
周佳丽从都乙凡那个班组走出来，慕容之鹏看见了，上前来，貌似迎面相遇。周佳丽看见了慕容之鹏过来，就抹了脸，转身往一边去。
慕容之鹏只好开口叫停了周佳丽。
周佳丽不好再走，只好停下，问已经来到面前的人，“又有什么事？”
换了另外一个人，慕容之鹏可能就不客气直接训斥：我是领导，上班时间，我有权随时检查你的工作状态。你用这个口气反问我，已经是一个错。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是周佳丽，慕容之鹏没敢用这个方式。他可是希望面前的这个女孩和他共修百年之好呢。
慕容之鹏的口气很是温和，说：“上班时，不要离开岗位。这会让别人说闲话的。”
周佳丽嘿嘿地一笑，说：“只要你不说我闲话，就谢天谢地了。”
什么话？看着转身离开的周佳丽，慕容之鹏心里可是气的不行，脸上做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他有点想不通了，都乙凡被贬成这样了，周佳丽还对这个人有兴趣。慕容之鹏真想掏了周佳丽的心窝，问一问这是为什么。
周佳丽拐了一个弯，到了一台磨床前。这台磨床在工作状态中。开磨床的女工正好面向慕容之鹏和周佳丽说话的地方，这时，也就笑笑地迎接了周佳丽。
“副连长好像对你很关心的样子。”这个女工说话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周佳丽满脸的不高兴，说：“像只苍蝇，看了就让人讨厌。”
女工说：“不至于吧。副连长人还是不错的。”
周佳丽说：“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见到他就烦。”
女工说：“你是拿他和都乙凡比较了吧。”
周佳丽看了这个女工一眼，只是笑笑了，没有直接回话。女工的话不好接。承认是这样的，落下话柄给人说。说不是这样的，违心。干脆，不说了。
慕容之鹏被周佳丽扎了一根小钉子，心里很不舒服。他来到这个大车间的后门口，看见那片草地上散坐了不少人。知道这是没活干时的一个临时安排，读一读杂志上的文章，学习。可看那里的情况，大家在听都乙凡说什么。
慕容之鹏没有过去，只是站在门口朝那边看了一会。
那边有人看见了慕容之鹏。
都乙凡没有看见。他的背朝这个后门口。
可能是说到什么得意的地方，都乙凡做着手势。
那里的人，除了两个看向慕容之鹏，其他人全都被都乙凡的手势吸引。
慕容之鹏有些郁闷了。都乙凡这个家伙，竟然有这样的号召力。那些人听他说什么呢？班长好像也被吸引了。真想过去听一听。最后，还是转身，回到车间里，回了他的办公室。
都乙凡在说笑话。
班长不好阻止都乙凡说笑话。这个班长姓王。
在王班长的眼中，都乙凡就不是一个凡角，从厂技术革新小组过来的。王班长的年纪三十岁朝上，经历过一些事，明白都乙凡到这个班组可能就是一个过渡，甚至有可能提到连里当领导。他也就不想在一些细节上和都乙凡较真。
与人方便，与自己方便。王班长是这样想的。
何况，都乙凡说的这个笑话，与学习有关。
这是都乙凡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事。
说的是他父母家的一个邻居，早年间的邻居。现在，这个邻居应该还在监狱里呆着吧。
这个邻居叫韩得玺。这个人不识字，没有文化，却取了一个很有文化的名字。动乱的时候，他闹的最欢，只要有打砸抢的事，那里准有他的身影。有一个头头见他很听使唤，就拍了他的肩膀，说，老韩，你跟我好好的干，我掌权后，让你当领导。
韩得玺听那个头头这样说了，开心的不得了。
在韩得玺的印象里，当领导，是要批文件签字的。可是他，没有文化，不识字啊。
韩得玺决定来一个文化速成，就找到了当时还是大孩子的都乙凡，要学习写字。对于有人求到自己，都乙凡从小就这样，能帮忙的肯定要帮忙。这样，都乙凡当上了韩得玺的老师。
教写字。
这个，对于都乙凡来说，不是难事。他自小的学习成绩就好。
可是，韩得玺说只要学会写七个字，就好了。多了的，他不想学。
都乙凡就问了，学写哪七个字。
韩得玺告诉：批准，同意，韩得玺
都乙凡听后，可是乐了。他可是看见父亲在一些文件上写过批准和同意的，只是名字不是韩得玺。
韩得玺这是想当领导啊。可是，他有当领导的范吗？没有啊。成天的不干活，吃了上顿没下顿，时不时就要到都乙凡家借口粮。
即使只学这七个字，都乙凡也是乐意教的。
还别说，韩得玺学写这七个字，可认真喽。可以说，是随时随地的学着写。有一回，都乙凡去厕所，看见韩得玺在茅坑的地上用一根脏的枝条在地面上划出这七个字。
都乙凡乐了，拉便便也要批准同意吗？
韩得玺一直想当领导，一直没当上。但学写的七个字，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几年后吧，有那么一天，韩得玺被戴上手铐，要在逮捕证上签字的。他的手抖的很厉害，抖抖擞擞的逮捕证上写下学了有一年多的七个字：批准，同意，韩得玺
大家听都乙凡说了这个笑话。
都乙凡是把这件事当笑话说的。
说完这个笑话，都乙凡说：“学习真的很重要。多学习一些知识，说不定哪天就可能用上。”
都乙凡这样一说，大家又都笑了。
王班长这时补充了，“别笑了，别笑了。好好的一个说法，你们笑什么。都乙凡这是提醒大家，没有文化，有时候，会很着急，很痛苦的。”
大家听王班长这样强调后，越发的笑开了。
也是，都乙凡的这个笑话，大家还没有完全的消化掉，笑点还没有被稀释。王班长这样一点拨，就像一推没有燃尽的纸，拨拉一下，火头腾地又起。
倒是都乙凡拍了手，然后由上而下一个划拉的手势，说：“好了。停。现在，听班长念文件。”
大家竟然听从了都乙凡的指挥，全都不笑了，全都一脸的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