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购员做业务，要是没有特别压力，都是按程序来的。排队提货，就排队好了。他才不急呢。多出差一天，还可以多报销一天的补助，何乐不为。
都乙凡跟来，要的就是速度。
在这方面，都乙凡提前有所考虑。他买了花生米，还有本地的银鱼。这两样东西，对于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可是好东西。
那个时候，花生米对于大城市的人来说，是好东西，想买、买不到。只有逢年过节时，才有计划供应，按户头供应。
有了这两样东西，岩棉的事，没有费多大的周折，办成了。
供应组的采购员说了都乙凡，“还是你行啊，老弟。”
都乙凡知道采购的潜规则，也就不挑明了，笑笑，说：“没有你老兄的关系在这摆着，我就是提着一大麻袋的花生米，也是瞎扳。”
事情办的这样的顺，应该立马返回的。
采购员说：“都乙凡。你难得出来，就在这里多玩两天。反正，事情办成了。多玩两天，可以多两天的出差补贴。”
都乙凡点头，说：“是应该玩两天。”
“想去哪。我带路。”同事要做导游。
都乙凡跟同来的人说，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老乡。他没有说是去张招娣家。
至所以要这样做，都乙凡多出一个心眼。他一直觉得张招娣和家中的关系有些蹊跷。要去的探访，不好让同事跟随，怕这中间要是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以后对张招娣不利。
同事又说了一句，“要不要我带路。这里，我比你熟悉。”
“不用了吧。我可以问路的。”都乙凡这样说了后，又补了一句，说：“多年前的关系，现在，不知道人家怎么样了。要是不热情，你跟着，我的面子，可能就难看了。”
既然是这样，同事也就识相的，说：“那我自己出去玩了。”
两个人就分了手。
都乙凡按照张招娣提供的地址，转了几趟公交车，其中，还乘了一路有轨电车。这是他第一次乘这种车，多少有些好奇。
下车后，在弄堂胡同里七拐八弯的，终于找到了张招娣写出的门牌号。
都乙凡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个见面，冒昧的探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既然张招娣开始时就不想让都乙凡来这里，还有，每每提及这里的家中，张招娣的情绪就很低落。
这中间，肯定有情况。都乙凡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在门口的门槛里坐着。
门槛是麻石条的，高出地面一截。这进进出出的，弄不好就会绊脚。
都乙凡上前去，自报家门，说是从内地来的，并报出了张招娣的名字。
老太太抬头看了都乙凡。
都乙凡给人的面相很温和，加上长相上养眼，老太太就笑了。
只是，老太太说的话，都乙凡不懂。方言俚语。
都乙凡来的时候，也给张招娣家备了一份礼物，就是花生米和银鱼干。花生米是布袋子装的，银鱼是盒子装的。
老太太看懂这个礼物，用俚语谢谢了。
都乙凡虽然没有听懂，但从老太太的表情上，看懂了。
有了这份礼物，都乙凡得到了一张竹椅，坐上，只是，座下的竹椅，发出难听的声响。都乙凡甚至有些担心，这张破旧的竹椅，承受不了他的体重。他的体重，可是有一百零六斤。
看了里面，很拥挤，空间却是一览无余。大概只有十二个平方米。
开始聊起来。
老人家说的话，太快，方言，都乙凡一句也听不懂。
都乙凡急的用手抓头。
有了，路过这里的人在唱歌。唱词用的是普通话。
都乙凡赶紧起身，跑过去。
“你好。打扰。”都乙凡跑过去，拦到那个学生模样的大男孩面前。
这个大男孩，十五六岁。
都乙凡问他会不会普通话。
大男孩点头。
都乙凡就把自己来这的目的，简要的说了，想请这个大男孩耽误一会时间，帮着做个翻译。
还好。这个学生模样的大男孩，爽快的同意了。
再次来到老人家面前。
大男孩把老人家说的话翻译成普通话。
都乙凡这就听明白了。
老人家听都乙凡说了张招娣的事情，表示很同情，却没有办法提供帮助。家中三代人，就住这点大的地方，张招娣的孩子来了后，没地方住，玩的地方，就更是没有。
可能是怕都乙凡不相信，老太太站起来，引了客人进屋。
当翻译的大男孩也跟进了屋。
这点大的房子，住了三代人。
进门的上方有一个架子，上面是一张铺，上去恐怕就不能翻身的。
这让都乙凡很是吃惊，在这样的大城市里还有这样居住的。
即使这样的一个境况，都乙凡还是觉得老人家有些冷漠。地方再小，容纳瑶瑶的地方应该有吧。
老人家看出都乙凡的疑惑，就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了。”
这就有了所谓竹筒倒豆子一说，老人家告诉，张招娣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是当初，过大年，开了门，门口有一个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女孩，看样子，生下来才一个多月。当时，他们家还没有孩子，结婚有几年了，没有生育。
这样，就把张招娣收留下来，当成自己的女儿抚养。
过了两年，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
这时，想把张招娣送走，却没处可以送。再说，养了两年，有了些感情。就这样，张招娣继续在他们家呆下去了。
他们家也给张招娣上了学。到了那年，下放。张招娣就被下放到了内地。
都乙凡听明白了，身上的血有向上涌动的感觉。立马的，他就有了联想，瑶瑶的肤色问题，应该算是有答案了。
离开时，老人家叮嘱都乙凡，这段事，不要说给张招娣听。
都乙凡理解，老人家还是为张招娣考虑了。怕张招娣听到这一说，一时接受不了，精神会受到打击。
都乙凡答应，不告诉，也要老人家，这件事，不要再对其他人说。
谢过了帮忙的大男孩，都乙凡回旅社。
这个时候，都乙凡的心情，十分的沉重。他这才理解，张招娣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回来过。
都乙凡突然又有些激动，身上的血再次的往头上涌。
难道，张招娣祖上，有一脉，是正宗的外国人？
想到这里，都乙凡两只手不停的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