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凤春来成了厂子里的一个公众人物。厂里对他的议论多了起来，出了多种版本。沾他光成为人们饭前茶后谈资的人，还有几个。一个是他的恋爱对象赵玟秀，一个是他的师傅那莎，一个是那莎的丈夫董宝国。也就是说，凤春来和那莎做的那个事走漏了风声。
这天晚饭后，赵玟秀来到男工宿舍，叫出都乙凡。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你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说法。你和凤春来是好朋友，又是你送他去了医院。我想来想去的，也只有你最清楚这件破事是怎么回事。”在单身职工宿舍楼外一侧的墙角处，赵玟秀铁青了脸，盯着都乙凡，目光咄咄逼人。
都乙凡也在为这件事疑惑呢。现在被赵玟秀这么责问，心里头窝着的火苗腾地，也就冒了出来，“你什么意思，说我出卖了凤春来？”
“哦。真的是这样。”赵玟秀说：“我不关心是谁个出卖谁，我只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从你现在的话中，我算是听明白了，凤春来这家伙，果然不是一个好东西。”
都乙凡说：“喂，喂，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凤春来？”
赵玟秀说：“就凭你刚才的话。”
都乙凡问：“我刚才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赵玟秀说：“你刚才表白，你没有出卖凤春来，也就是说，凤春来果然是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有关系，做了那种破事。真是不要脸。丢人丢到家了。”
都乙凡说：“你不要听风就是雨的。哪个说他们有不干净的事？这种事，不可以随便乱说的。是的，我也听到有人在做这样的猜测，可你不能啊。凤春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的啊。”
赵玟秀说：“你对我说实话，凤春来腿上的伤，是不是真的从山上摔下来的？”
“是啊，没错啊。是真的啊。”
“你和他一块去山上的吗？别发愣，立即说，快说，别想。”
“赵玟秀，我真受不了你。哪有女孩这样子说话的？”
“我这样，是在农村接受再教育时，学的。”
都乙凡摇头，心想这样一个女孩，太泼辣，太不讲理，也只有凤春来能够容忍了她，受得了。
赵玟秀的目光刀子样，凌厉得让人生畏，再次的刮了都乙凡的脸。
都乙凡没有回避对方的目光，投向对方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
“赵玟秀同志，请你相信凤春来，他真的不是那种人。是的，他和那莎走的比较近。那没有什么不对呀。他俩是师徒，走的近，很正常。我觉得吧，现在有人乱传的一些话，就是有人吃饱饭撑的，日子枯燥了，无聊了，才无事生非的。”
赵玟秀说：“说这事的人，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像是瞎说。他们说凤春来的腿是被董宝国打的，是捉那个什么的，在铺上打的。”
都乙凡哈哈地大笑起来。
赵玟秀觉得都乙凡的笑很是莫明其妙，也就傻样的望着对方。
都乙凡问：“你也去医院了，你看到凤春来其它的地方有伤吗，除了腿上的伤之外，脸上有伤痕吗，身上有伤痕吗？”
赵玟秀愣住，是啊，没有啊。要是真的像一些人传的话，说捉了那个什么的，在铺上打了，应该是脸上身上还有脸上到处有伤才对呀。
“照你的这个分析，凤春来和那莎，没有做那种事？”赵玟秀这时候的语气已经平和下来，脸色变的温和。
都乙凡点了头，说：“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别人可以不相信凤春来，你和我，不能不相信他。”
赵玟秀自言自语地，“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怎么就有人把他俩扯到一块了呢？还把这事说这样细，说得就跟真的似的。”
都乙凡说：“还想不明白啊，怀疑一切呗。就我俩现在这个样子，站在这里说话，保不准，明天会有人说，赵玟秀和都乙凡在谈恋爱了。”
“去！谁个和你谈恋爱呀。你是想得美。说这话，你不脸红，我可是觉得丑的慌。”说出这话后，赵玟秀反而倒是先笑了。
都乙凡用手指了赵玟秀说：“哈哈。你脸红了。是不是心里有鬼呀？是不是真的想和我谈恋爱啊？”
对于都乙凡用这种口气，说出这样的话，赵玟秀有些生气，“不跟你说了。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没脸没皮的，老脸皮厚。说笑话，可不是什么话都能说。谁和谁谈恋爱，不可以随便乱说的。这是一件认真严肃的事。”
都乙凡哈哈地笑，笑声走了样。
“不准笑！”赵玟秀用了命令的口气。她把都乙凡当成凤春来了。
都乙凡却越发的笑的欢了。
“不和你说了。你这种人，就是脸皮老厚。有人说你是大姑娘，才不是呢。你老脸皮厚的。我走了。”
赵玟秀转身就走，丢下都乙凡一个人在那傻笑。
都乙凡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他蹙起了眉头。
看着赵玟秀的身影消失后，都乙凡脸色陡变。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有些生疏的点上火。他也是在转正后，成了师傅，才渐渐学会了抽烟。抽上一口香烟后，他在想，这事，是谁干的？有谁知道这么细？听凤春来说，这事董宝国一再提醒，要他说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董宝国不会傻到告诉别人他戴了顶什么样的帽子。至于那个那莎，虽然是恬不知耻，也不会蠢了往自己的脸上抹屎吧。
突然地，都乙凡把没有抽完的香烟往地上一扔，跺了一脚，转身回到房间。
章家根站在窗户前，手上悠然地摇着扇子，看外面的景。他听到脚步声，回头，遭到都乙凡挥来的当胸一拳。
章家根被都乙凡的一拳打怔住，两眼冒金星身子靠在墙上。
“你发神经啊。干吗打我？”章家根醒过神来，对都乙凡瞪起双眼。
都乙凡上去又是一拳，这一拳打在章家根的脸上，嘴角一下子就见了血。
“你他妈的，你妈怎么生你的？”都乙凡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刮向章家根。
章家根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终归是做贼心虚。他自觉愧疚却不肯立马认错，口气却是懦弱，“我做错了什么？”
“好。你给老子装。”都乙凡把拳头在胸前攥起，说：“是不是再来一拳？”
章家根知道都乙凡的脾气，也知道都乙凡在练武功。他不想吃眼前亏，立马就承认是自己说漏了嘴。
“我不是有意说的，真的不是有意说的。”
都乙凡的脾气是只要犯错的人认错，就会原谅。他要是不肯罢手，对方肯定是那种不认错的角。现在，章家根认了错，都乙凡松开拳头，指着下铺的铺沿，说：“你给我坐下，老实告诉我，你跟谁说的，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