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乙凡犯难了。他闭上眼睛，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脑子里可是乱七八糟。
父母不允许他再帮张招娣。凤春来也为这个事，闹僵了，有不再和他来往的意思。图克文也不支持他去帮张招娣。
怎么帮助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有错了？
汽车猛然的一个大颠簸，都乙凡睁开眼睛。车子上的人有一阵的惊叫。
路况不好，刚才车轮子掉一个坑里了，随着车速带起的惯性，向前冲了出去。
车子平稳了。车上有了阵的议论。
都乙凡似乎没有听见这些议论。他还在理着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这时，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的他，把目光投向了窗户外面。
张招娣的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
都乙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遇到事情，身边的，要么像没看见，不管不问。一旦过问了这件事，就不会中途退出。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希望每一件事，都有始有终。
既要不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心，又要把张招娣的问题给解决了。
得有一个人出来办这个事啊。
找一个合适的人？这个人肯定不是都乙凡自己了。
谁才是合适的人呢？
都乙凡想来想去的，最终，想到了章家根的叔叔。可以让张招娣去找章家根的叔叔，调离这个厂。
都乙凡到厂后，要把从父母那带的东西，先放回房间。
图克文在和陈颂聊天。
陈颂看见都乙凡回来，一句话没说，起身离开了。他是想把这个空间留给图克文和都乙凡。这两个人是好朋友，有些话，肯定不是他在时可以说的。
图克文问了都乙凡母亲的病情。
都乙凡是因为接到电话，说母亲病了，请假回去。这个事，图克文是知道的。
“没大问题。”都乙凡就这样应付了。
本来，是想把家中的对他的担忧说出来的。想想，张招娣这边的事情，还没有明确的走向，也就不想说这件事了。
在都乙凡看来，即便是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这或许与都乙凡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联。父亲工作的那个特殊单位，关押形形色色的人。一些刑满留场就业的人，就把自己的一些经历告诉了都乙凡。
这些人，虽然有了选举权，也属于人民的一分子了，但曾经是罪犯，可以聊天说话的人不多，年少的都乙凡就成了他们可以聊天的对象。
听多了，都乙凡就有了自己的判断，也就比同龄人早熟。说白了，他少年老成。
即便是朋友，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告诉的。这是都乙凡的观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都乙凡在日记上引录的一句话。这句话，几乎就是他的行为准则。
图克文问：“你爸妈是不是又催你的个人问题了？”
都乙凡点头，说：“这个事，现在就是他们的生活重心。”
图克文说：“我又特别注意了，这批招进来的学员中，确实，有那么几个，外貌上，很养眼的。”
都乙凡笑了，问：“有推选名单吗？”
图克文也就笑了，伸手捅了都乙凡一个虚拳，说：“你以为我是谁啊。”
“我已经结婚了。我关注这些人，还不是为了你。”图克文又补充了一句。
都乙凡拿出几根麻花，放到图克文手里，说：“我去工地上看看。你先吃着。还要的话，自己过来拿。在这包里。”
都乙凡向门外走去。
图克文也就跟着起身。
到了门口，都乙凡回头，“哎。不对啊。你怎么在这里？”
是啊。这是上班时间，图克文，还有陈颂应该在工地上才对。
图克文告诉，“我的腰闪了，刚才到卫生所弄了膏药贴了。医生让我休息一天。我把病假条交给龙威了。”
都乙凡问：“陈颂呢？”
图克文摇头，说：“听他说，头疼吧。你进来，他出去。我估计，他去工地上了。”
都乙凡说：“你先休息吧。中午，我帮你按摩。”
两个人分手后，都乙凡没有直接去工地。他先去到张招娣家。
这个事，应该说是当务之急。张招娣的情况有些不一般。拖长了，对张招娣不利。要是形成一个自我封闭的状态，就麻烦了。
都乙凡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治疗起来，很麻烦。
张招娣见到都乙凡后，明显的高兴起来。
这时，都乙凡也就感觉到，图克文，包括凤春来和龙威，还有自己的父母，提醒是即时的。
都乙凡没有绕弯子，直接的，开门见山的，把在汽车想的一个思路，对张招娣说了。
张招娣接了都乙凡的话头，告诉，“前天，我过去的。叔叔要往省城调。”
“好啊。这很好啊。你跟着去省城，最好了。”
张招娣看都乙凡这样的激动，问：“为什么？”
都乙凡说：“对你，对瑶瑶的过往，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张招娣问：“我可以等你吗？”
都乙凡没有惊讶，这是自然的事，也是他冷静分析后判断的一个结果。知道张招娣早晚会这样问的。
“你是要我说真话，还是骗你的假话。”
张招娣不可能听不出都乙凡这句话后面的潜台词，说：“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我明白了。”
都乙凡说：“张招娣，你很聪明。有一点，你要相信，我永远是瑶瑶的舅舅。也正是因为为是她的舅舅，为了这个孩子的将来，我才建议你离开这里。要不然，她在这个环境中长大，会给她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的。”
张招娣问：“我调走，她就不会有影响了吗？她长的这个样子，我没法对外面的人说呀。”
都乙凡说：“你就说，这是都乙凡的女儿。都乙凡是你的弟弟。都乙凡和一个外国妞生的孩子。这样，问这问那的人会少些。即使表人问，你也好解释。”
张招娣说：“我姓张，你姓都，姐弟两个不是一个姓。人家会问为什么的。”
都乙凡一笑，指点了张招娣，“你的脑子不好使啊。同父异母。”
张招娣笑了，还是担心，“孩子大了时，我怎么跟她说出真相。不说出真相，对孩子不公的。”
都乙凡说：“我这也是临时想到的办法。是为你好。也为孩子好。你不一定要这样做。你可以考虑到更好的办法。维持现状也行的。只是，你要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
张招娣不解，问：“这还要准备？”
都乙凡说：“到一个新单位，人家是要查你的底的。还有，你不可能就一个人生活，这样带孩子，很累的，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好的。”
张招娣看着都乙凡，几次想插话，有话要说的样子。
可当都乙凡说完了，没话再说时，张招娣反而又没话说了。
都乙凡又说：“到瑶瑶稍许大的时候，我去跟她解释。她要是怨，就怨我好了。至于你和她只是称呼上的变化，你还是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长大。”
“好吧。我听你的。”张招娣有了一笑，只是，这个笑不自然，夹带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