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生活贫乏，日子也就枯燥无味。这个年代，就是人口密集的城里，都没有什么好看好玩的，可读的书少，可唱的歌少，可看的戏也少，何况在山里面。
现在，突然地有了那莎和风春来这件热闹的事可以说一说，倒也是生活中的一个亮点，大家竟然多出些开心，就这事自然要添油加醋了津津乐道。
喧嚣的机器声停下来，吊在空中的几十台电扇还在运转，大家聚集在车间的大门口，就厂里最近出的这件有说头的事继续闲扯、闲扯这些话是等着下班的电铃声响起。
“这个那莎，要是在早几年那会，肯定要被挂上破的鞋子游街。”
“那是，放在早几年，有那莎好看的。我就看到一个女的，被几个戴红袖章的押着游街。据说是个喜欢乱搞男女关系的。她的颈子里有根带子，一只破的鞋子吊在胸前，手上提了只破锣，走几步要敲一下。嘴里还要重复一句话，我是破-鞋。”
“不说早先那会，就是前两年，拿红棍子的也饶不了她。”
“要说呢，她的丈夫长得不赖的，身子骨挺板实。照说呢，应该满足她了。怎么会弄成这样，是不是她在那方面很厉害？”说这话的人说出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掩饰地用手推了身边人一下，自己的身子也就跟着扭了一下。
“这不是满足不满足的事，也不是她很厉害。我看啊，是她想尝鲜。风春来一张小白脸，长得秀气，也算是漂漂亮亮一个小伙子。”
“哟。你瞧你说的。说就说呗，怎么也咽了口水？”
“这是源自于人的本性。”
“哟、哟，啧、啧，用上了这个字眼，源自于，呵呵，呵呵。”
几个女人在一块说上了这件事，越说越兴奋，空气中也浮起了粉色的味道。本来脸上没有好水色的人，因为说了这件事，有了神采，脸色居然泛上淡淡的红晕。
车间的调度员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这么几十台吊扇还在转动、转动的吊扇下面却没有一个操作人员。他走到大门口处的变电箱旁拉下了闸刀，对聚集在大门口等着下班的工人们说：“你们啊，就知道说事，这么多台的电扇就这么开着，也没有一个人关心一下。节约，不是光在嘴上说，要落实到行动上。”
望着调度员转身走去的背影，有的人做了鬼脸，有人用手朝调度员的背影上戳了戳。大家不约而同地笑，笑的样子都有点贼。
“他的老婆又怀上了。”有人这么说出一句。
有人接上了话：“他真能干，头胎的两岁了吧？”
“嘻嘻。不要说别人了，你看你，这也就出怀了。”
“就你们猜，到底是风春来强了那莎，还是那莎勾引了风春来？”
“依我看，是那莎勾引了风春来这个小白脸。有这么一说的，母鸡翘了尾巴，公鸡才上身。”
“那也不一定，我又听说了，说是风春来没事时喜欢看乱七八糟的书。乱七八糟的书是些什么书，那是黄的。就说那个什么红楼什么梦吧，就是专门讲男女怎么做那个事的。他倒是有借口，说是为了写什么作，我看啊，他的思想意识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听你口气，你也看过什么红楼什么梦的书？”
“那叫红楼梦。我没看过。我是听我孩子爸说的。”
“那你孩子爸看过的？”
“老早以前看的，不是现在。现在叫他看，他也不敢看。你别不相信啊，他胆子小，特小。”
“呵呵，不打自招。难怪平时一说到干那个事，你就说上了劲。那么在行，感情是你家那口子从那里面学的，也教会了你。是不是啊？”
“去、去，下回有事不跟你说。说了不讨好，还落你这么说。”
“逗你玩的。真生气了？”
这时候，下班的铃声响起来，车间大门口的这帮人挪动了脚步。出了车间的大门，刚才津津乐道说这种事的人们，神情中都表现出没有说尽兴的遗憾。
也是，娱乐极度贫乏。允许放映的几部电影中，找不到男女恋爱的影子。
有一部反映打鬼子的片子，其中有一个镜头，是男主角为了研制地雷的需要，趁一个女子没提防时偷偷地拽了她头上的一根头发。就这一镜头，叫一些年轻人好生的想了不少时日，每每想到这个镜头时居然是心中怦怦地跳。现在，突然有人闹出这种男女间的荤事，能不叫人兴奋？
多年后，学习了社会学的都乙凡，将这一现象作为一个专题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得出这样一个说法：被掩盖起来不让人看的秘密，越是神秘越是唤起人们的好奇心，甚至引发出一种不健康的近乎病态的遐想。尤其是在精神空虚的人身上，那种压抑就更是要拐弯抹角地寻找发泄口了。
话说这一天，在章家根和张招娣所在的车间里，召开全连大会，宣布这一批学员转正的名单。张招娣按期转正。听到宣布的名单后，张招娣高兴，章家根甚至比张招娣还要高兴。张招娣不再是学员，章家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这个徒弟了。
徒弟转正。当师傅的自然要表示祝贺。章家根说要给张招娣设宴庆贺，徒弟居然没有反对。这可把章家根乐坏了。他的一个梦想就要实现了。
生活贫乏，收入不多，章家根的所谓设宴庆贺也只能是意思一下。为此，章家根可是用了一番心思。
也是天助他。下班走在厂区大道上时，天空就黑了下来，起了很大的风，是山谷里常见的穿山风。有一句古诗正好形容此时的景色：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人能够这么想，知道这句诗，却不敢说出来，除非他或她做好了进学习班接受审查的思想准备。一旦被人逮住这样的辫子，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这个时候，章家根真心的感谢这个时候有这样的天气。哈哈。张招娣同意跟着去男生的宿舍，章家根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房间里应该上班的人全去上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