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招娣上班时，总是心不在焉，加工出的零件出错率比平时要高出许多。
张招娣既要担心丈夫章家根，情绪有没有平静下来，还要担心女儿有没有被照顾好。
最让张招娣不放心的是章家根现在的这个状态，挺让人担惊受怕的。
到了一天两次给女儿喂奶的时间，张招娣回家去的脚步，比以往要快。以往回家的心情也是急切，脚步也快。今天，她几乎就是小跑了。
今天，张招娣急着要看见的不是女儿瑶瑶，而是丈夫章家根。她想在第一时间看见章家根还在家中。希望看见章家根抱着女儿，或者坐在女儿的摇篮前。
好了。
看见了。
张招娣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章家根在逗瑶瑶玩呢。
张招娣的目光几次从丈夫脸上滑过去，想窥视到，有没有异样的情绪。
这一天，总算平安过去了。
吃了晚饭，张招娣抱着女儿，说出去散步。
章家根关心的提醒，“天气已经冷了。这晚上，还是不要出去散步吧。”
张招娣说：“我给瑶瑶多穿一件衣服。你把她的披风拿过来。”
说起这件披风，粉红色的毛线织的。这是都乙凡送给瑶瑶的。据都乙凡自己说，这是他让妹妹帮织的。
章家根说：“那，我陪你们一道吧。”
这要是换个时间，张招娣可是巴不得呢。可是，这一会，她没同意。
“家根。我有时间没吃上饺子了。菜园子里有菜，你辛苦些，包些饺子，明天早上起来，吃。”
章家根答应了。张招娣很少提这样的要求，他怎么的也得答应下来。
张招娣抱着瑶瑶就出去了。
瑶瑶的身上有一件披风，粉红色的，漂亮极了，给小丫头增色不少。
张招娣没让章家根陪着，是有一个行动，要避开丈夫的。
一路走去，张招娣的心里越来越有些紧张了。她抱着女儿，是要去见都乙凡。
在张招娣看来，她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没有人可以帮她。不管都乙凡当时是说了玩的，还是真的，只有一试了，去见瑶瑶的舅舅都乙凡。
都乙凡在房间里。
几个人正在喝酒，喜酒。大家凑了份子，有的买来白酒，有的买来菜肴，聚到都乙凡的房间。
今天刚刚下达的任命，任命都乙凡升任青年突击队的队长。
这个青年突击队，是为了搬迁才组建的。
工厂计划外迁、迁到行署所在地。
这个计划前年开始实施，将近两年的建设，新的工厂已经初步建成。
将这个工厂从山里迁出去，可以看出来，国家的经济开始复苏。加上呢，行署所在地，是在一个县城。工厂的聚集，是为了提升工业生产增加值，为行署改市做准备。
工厂前期的搬家杂事多，任务也重。在军代表的主持下，并以他一贯的作风，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雷厉风行，还要有一股气势。决定组建青年突击队，这个队长人选，就是军代表直接指定的。
张招娣到的时候，这个设在集体宿舍里的宴会还没有开始。
龙威在煤油炉烧一只鸡。
说起这只鸡的来历，挺有意思的。
工厂搬迁的风声早一个月就放出去了。周边农村的人，可就闻风而动了。
早先不敢到这座工厂来的农民，也敢来了。因为已经有先来的人得到了好处。用一只鸡，可以换到一套旧的工作服。或者，换一双旧了的深帮子胶鞋，下雨天穿的。再或者，一只鸡可以换到一双旧的工作翻毛皮鞋。
龙威在做的菜就是红烧鸡，是张小刚用一套旧工作服换的。
张小刚和龙威都是青年突击队的成员，是由都乙凡挑选的。
张招娣这个时候到来，大家都有些吃惊。房间本来就不大，已经摆了三张上下铺的高低床。加上来聚餐喝酒的有五个人，房间里就显出拥挤。
都乙凡见到张招娣抱着女儿来到，知道有事情。
对于张招娣这个女子，都乙凡因为和章家根的交往，多少还是了解的。没有特别的事情，她是不会到男生房间来的。
张招娣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
都乙凡迎了出去，伸手抱了瑶瑶。
“哦。今天大家在，凑巧了。我之前没有说，今天宣布一下。这个女娃，叫张碧瑶，我的外甥女。”
房间里的四个人都张了嘴巴，没有发出声音的“啊？”
都乙凡说：“这么漂亮的女娃，早先，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你们四个，我的好兄弟们，沾我的光，从今天起，也都是这个女娃，哦，不对，应该叫瑶瑶，你们四个，都是她的舅舅了。”
听都乙凡这样的宣布，张招娣的脸上腾起了红晕，既是高兴，又有些羞涩。
房间里的四个人，开始报出生年月，研究怎么称呼张招娣呢。有叫姐的，有叫妹子的。
里面的四个人，只几句话的时间，就把辈分弄清楚了。他们叫着姐或者妹子的让张招娣进去。
张招娣笑笑地，开心的说：“不啦。我找乙凡有几句话要说。”
都乙凡就跟着已经转身的张招娣，向楼外去。
“刚才啊，你没有说都乙凡，只说乙凡，我这心里头啊，开心啊。”都乙凡这样说了。
张招娣刚才也只是脱口而出，真的不是有意考虑后说的。现在，听都乙凡提及了这个，就问：“你不会生我的的气吧？”
都乙凡大大咧咧的，“不会。你是我妹子。怎么叫我，都成。”
到了这幢楼的东门口，张招娣向都乙凡提了一个要求。
“乙凡。我现在叫你一声哥。再帮我一把吧。”
都乙凡身子有一震的感觉。听张招娣这口气，这声音中的哽咽，就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你说。尽管说。我会帮你的。”
张招娣也就把天亮前的事情对都乙凡说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种事情告诉你。”把事情原委说出来后，张招娣又补上这一句。
都乙凡说：“放心。你说的事，到我这，就为止了。章家根的情况，我也知道了。你来的目的，我也明白了。”
张招娣惊讶的看着都乙凡。不会吧？我来这里的目的，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