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威貌似在闲聊，都乙凡却是听明白了，这小子有了想法，打算离开这个厂。
都乙凡问：“为什么？”
龙威有一声叹息，说：“生活的担子真的很重。她家父母都有了重病，丧失了劳动能力。我俩就这点死工资，负担不起。说句让你见笑的话，买菜都买不起了。”
都乙凡有些不敢相信。他扭头看过去，目光落到龙威的脸上。平时，龙威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的那位，也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包打听”。没想到，这两口子，还有这样难念的经。
龙威给了都乙凡一个苦笑，说：“不怕兄弟你笑话。在厂里不好意思做这个事，她去城里。”
都乙凡愕然。
不会吧。
可能是都乙凡惊讶的样子，龙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吞吞吐吐差点闹出笑话。
龙威用手拍了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话说的。不好意思说的话，开口说了却这样的别扭。她去城里的菜场拾人家的收摊菜，有些菜，比如被人剥下来的菜帮子，不要钱的。”
都乙凡的心头一酸。兄弟一场，从来就没有发现到这个。
“龙威。”都乙凡的手抚到了龙威的肩膀上，说：“要是看得起我，把我当真正的兄弟。你缺钱，就应该跟我说的。你蒙我到现在。”
龙威笑了，说：“我把你拉出来，告诉你这个，不是要钱。我是有一个打算，辞职，回家去，到她家去，种田。”
都乙凡说：“你可是城里人，没种过田的。”
龙威说：“可以学的。”
都乙凡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不管多少，塞进龙威的衣袋里。
“这点钱，你先收着。星期天，我去城里，存折里有些钱，我取出来，给你。”
龙威把都乙凡塞进口袋的钱掏出来，说：“我跟你说这个事，不是找你借钱，更不是要钱。我想，你的脑子活，能不能帮我出个点子，回到乡下去，可以做些什么。目的只一个，改变生活状态。吃不起菜的日子，我过怕了。”
都乙凡有被压抑的一股气，这时徐徐地吁出来。
“不要再跟我拉。这点钱，你先拿着。难怪，我看胡雅兰最近的脸色不好。有几次，我都想问你了，话到嘴边，被别的话头给挡回去了。”都乙凡说了后，摇头，说：“你不够兄弟，这种事，也该同我说一声。有困难，大家可以想办法的。”
龙威说：“我以为，我能解决掉这个问题。”
都乙凡摇头，“你现在解决掉了？你回农村的想法，不好。我总觉得，我们做事，不可以逆流而动。要顺着势头，最好能够借势。”
龙威笑了，说：“又是兵法。”
都乙凡说：“我觉得吧。孙子兵法，可以用于生活的。”
龙威问：“依你的意思……”
“你让我想一想。反正不是回农村。”都乙凡的手在耳根处挠了挠，说：“天无绝人之路。总之，你不要辞职。现在，弄一个铁饭碗，挤破了头的。农村人都想进城。你倒好，把好好的一个铁饭碗丢掉。哦，不是一个，是两个。还有你家的她。”
龙威拿出香烟，一人一支，又抽上了。
默默无声的抽着香烟，两个人都不说话。
天黑下来，只有两个小火点，一闪一闪的。夜晚的寒气，还是很重的。
这支香烟抽完了，往地面上摁灭烟头时，都乙凡脸上有了一笑。
“有了。”都乙凡的一只拳头砸到了另一只手的手掌中。
龙威也就看过来，眼神中满满的希望。
都乙凡说：“凤春来跟我提过。他说老厂的那个地方要是用起来，种植药材什么的。当时，我只是一笑。只以为他是迷那个汤头歌诀中邪了。现在看来，还真的可以。”
龙威这就不解了。凤春来的这个提议，与他现在连青菜也吃不起，有什么关联。
都乙凡说：“你可以和凤春来联名，向厂里申请，去老厂做留守，换那边想过来的人。听说，那边的十几个人，都心气浮躁，不想在那边呆。”
龙威说：“我要是能把日子过下去，要是没有她家的负担，我也不想离开这里。城市的生活，终归是好的。”
都乙凡说：“要是申请成功，你的生活问题基本上可以解决掉，铁饭碗也保住了。”
龙威已经感觉到都乙凡的这个设计对他的作用。
都乙凡的这个设想，就是龙威和妻子如果能去老厂做留守人员，工资每个月领着，还可以把丧失劳动能力的父母接过去。自家门前种些蔬菜，养些鸡鸭什么的。日子就不会这样的紧巴巴了。
都乙凡说：“凤春来弄一个药材场，你呢，弄个养鸡场。我想，养鸡这活，你出力气，她的父母可以指导。这样，逢年过节，这边的厂里，就会有些福利给职工。”
龙威给了都乙凡一拳，“我就说，找你，准能解决问题。这个事，我憋在心头已经几天了。我家的她，不让我来找你，怕让你笑话，看不起我。”
都乙凡朝龙威翻了眼睛，说：“怎么说你才好呢。胡雅兰对我不了解，情有可原。你呢，不应该的。拿兄弟当外人，还算是兄弟吗？”
龙威有了信心，又精神起来。他站起来，活动了关节，说：“好了。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都乙凡提醒，“别高兴太早了。厂里的态度，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龙威说：“估计问题不大。”
都乙凡却笑了，说：“哟嗬。你倒是比我还有信心了。我担心那个严领导，会不会同意。”
龙威说：“应该可以。严领导每次见到我，还是挺客气的。”
都乙凡说：“这个不能说明什么。”
龙威又是了笑，说：“应该可以的。我送些小礼，再把我目前的困难摆出来。还有一个呢，不亚于杀手锏。”
哦。都乙凡盯了龙威的眼睛。这小子，有杀手锏？
龙威说：“你怎么把我的身份忘掉了。我可是突击队的副队长。我走了，需要一个人来担任副队长的。”
都乙凡出手就是一个虚拳，“你小子，这可是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