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十台加长货车前，就有了忙碌的身影。
昨天安排好的人员，往车上装东西。有小型设备，有物资。
为今天的这个行动，昨天上午可是开了厂部调度会的。
知道消息的人，早早的弄早饭吃了，有的，手上抓了两只馒头，提前进入厂区。
十台加长大货车，一字在中央大道上排开，这个阵势，让看的人心里多多少少被触动的。
好家伙，这个厂子，这就算开始搬迁了。
盼了两年，说了两年，希望就成了现实。
天亮。
上午，十台车准备发车。
弄了一个仪式。
厂工会也真的会整，弄了一个临时的锣鼓队。锣鼓喧天，就更加的增加了隆重的气氛。
一些家属，老人和孩子们，听到锣鼓声，都从生活区赶过来。
所以说，看热闹，任何时候都不缺人的。
在家保胎的桂琳，这个时候，也被锣鼓声吸引过来。她穿一套棉袄棉裤，身子浑圆，体型有了明显的变化。看样子，快要生了。
桂琳看着在车前车后来回奔跑指挥的都乙凡，免不了要感叹一番。这个男人，可是自己曾经追求过的。缘分没到，散开了。可是心中，还时常有牵挂的。
对于都乙凡的进步，桂琳打心眼里高兴。总算自己看人没有看走了眼。
自然的，桂琳居然联想到了周佳丽。周佳丽就是看人看走了眼，嫁给了慕容之鹏。
桂琳比较欣慰的，是自己现在嫁的虽然不是心中的偶像，起码说，嫁的人也不差。丈夫是厂办秘书，今后的发展也应该很好的。
紫娟已经办了手续，不上班了。她也被锣鼓声吸引过来。准确的说，她是借这个机会，再来看看都乙凡。就要离开这个厂，去省城，今后，就是人各一方。
对于被都乙凡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紫娟心里很别扭。凭什么呀？我就这样的差吗？论家庭，双方父母的工作，也应该说是平行的。论自己和都乙凡，也应该是旗鼓相当。这就是门当户对。不知道，都乙凡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都乙凡可没有功夫打量四周围来观看的人。他现在要忙的事可多啦。手上有一个小本本，上面记录了一些备忘的内容，时不时看上面一眼，对照检查。
跟车的人，是不是到位。
车子的捆绑，是不是弄好。
司机的状态，是不是比较的让人放心。其实，这方面，真的不是都乙凡应该关心的。可他还是要写上这一条。
甚至，每台车，都乙凡都要看看轮胎的气是不是足，甚或，备胎的气也要检查或者问一问司机。
每台车上的货物清单，跟车的人，是不是拿在手中，是不是做过了清点。都乙凡都要核实。
诸如此类。
看起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在都乙凡的眼中，就是大事。
这可是都乙凡第一次，人生的第一次大能量的操练。一个这样大的厂子，第一趟的搬迁指挥并领队，竟然由他来做。
厂领导也真的很放心。
内幕消息。开始时，有领导不放心，不让都乙凡担这样的担子。理由是都乙凡太年轻，才二十一岁。
军代表可不这样认为，举例说红军长征，先辈们打江山，十八岁当军团长，十六七岁当师长。都乙凡只是指挥一趟搬迁，有什么不可以。
一句话，年轻人要给锻炼的机会。
在这样的背景下，都乙凡就有了第一次的历练。
上班总是迟到的慕容之鹏，上班又迟到。因为迟到，进厂区时，看见了这个出征的阵势，尤其是看见了都乙凡前前后后奔跑忙碌的身影。
“看给你能的。”慕容之鹏愤愤不平。
在慕容之鹏看来，要不是那一次的火灾，说不定，今天指挥这次出征的，应该是他了。
可是呢，现在不是。
慕容之鹏出门前，肯定又没有照镜子。周佳丽在的时候，每天都要他照镜子，要衣装整齐才可以出门。
丈夫在外面走，带着妻子一双手。周佳丽虽然不爱慕容之鹏，却在尽妻子责上，不含糊。
现在，没了周佳丽的提醒，慕容之鹏成天的邋遢，蓬头垢面。
凤春来揹着一个皮质的医药箱，到了都乙凡身边。
“队长同志，凤春来奉命报到。”凤春来走路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跛。
其实，跛的幅度还是一样的，只是现在的人们，看他的眼光已经不是从前了。
凤春来现在是医生。
那时，当医生，要求没有这样的严，经过短期培训，就可以上岗。
凤春来已经有了计划，来年报考医学院。
都乙凡现在真的很忙，也就没有心情和凤春来多说话。
“你跟最后一台车。”都乙凡只给了凤春来这样一句话，就又往前去了。
都乙凡要求参与出车的所有人，做最后一次检查。他是用铁皮做出的喇叭喊话的。
身为这一趟的跟车人，章家根脸上很是光彩。
今天，他起的很早，做好了早饭，关照了张招娣许多。弄的真的像是要出征不回来似的。
上午，听到锣鼓喧天，张招娣抱着瑶瑶也来观阵。
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都乙凡身为这次出征的总调度，有一种被抬上舞台的感觉。众人的目光，就是聚光灯。可是，都乙凡没有眩目的感觉。他顾不了这许多。
一切准备就绪。
都乙凡跑步到了军代表面前，行了一个军礼。只是，不太规范。
军代表微微点头，接过铁皮喇叭，说了几句简单的话。
其实，就是喊。这么长的一个阵势，只是用铁皮圈起来的喇叭，声音扩散还是不行的。声音小了，远处的人听不清楚。
军代表的最后一句话，两个字：“出发。”
这就是命令。
都乙凡向第一台车跑去。
第一台车开始启动，缓缓而行。
人群中有了欢呼声。
毕竟，这是关于搬迁，多少人盼望的事情，今天付诸实施。
就要到城里生活，大家都很向往的。
还真有出征的味道。
看的人都跟着热血沸腾。
长长的车队，开始有了身后的扬尘。
出了厂区，就是环山的砂石拌着泥土的路面。
没有东西可以再看的人们，开始聊相关的话题。
就要去城里，成为城里人。
还有，就是都乙凡将来肯定了不得。
都乙凡也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许多事情，并不是大家想象中设计的。
后来，都乙凡栽了跟头，青年突击队出事了。据说，都乙凡被一撸到底。又据说，都乙凡失宠，与章家根还有一些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