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龙辰而言，是仇，睚眦必报，是恩，涌泉相报。
每一个帮过龙辰的龙辰都会记在心里，不往出说有多感谢，只要对方有难或者用得着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张嘴，龙辰肯定会用他最大的能力给予帮助。
可要是惹上了龙辰，管你是谁，今儿要打不过，改天一定给你还上，加倍奉还。
龙辰至今记得，那一日，傍晚。踞虎城碰到的那个略显拘谨的大娘，还有大娘给他的大饼。
大娘说他孩子叫柱子，龙辰便记住了，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之前只是试探性一问。毕竟很多人的人名都是可能重复的。这可能就是缘分吧。也可能是上苍的一种刻意的安排。
龙辰看着申请发懵的清瘦少年，少年起身看着龙辰。“你怎么知道我娘亲在等我？”
“我吃过你娘做的大饼。”龙辰开口，又笑着补充道，“很好吃。”
柱子回头看向两只眼睛在龙辰和柱子之间徘徊的中年人，“师父，我想回家看看，我想吃我娘做的大饼了。”
中年人大笑，拍拍衣摆，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不认自家人。原来这位小兄弟和我们都是一家人啊。那之前就是意外啊。”
龙辰淡淡的瞥了眼中年人，又扫了眼那个也跟着要站起来的小胖子，“让你们起来了没？”
中年人笑容僵硬，眼泪再一次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虚空中一跪，“少侠啊，你有所不知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养活大，我是真的不容易啊，就柱子。当年踞虎城动荡不安。柱子走丢了找不到他的爹娘了，我这才把他收为徒弟的。
柱子天性淳朴，但是一直有疾。这么多年，我为了给他治病，天南地北的跑。不信你问柱子，我这个做师父的，是又爹又做娘的。
少侠啊。之前真不知道你和柱子认识，我已经清楚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了，你就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真的，要是知道你和柱子认识，我绝对不会嫁祸给你的。”
中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然把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话全忘了，这个节骨眼儿，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去你娘的黄金。就算是神器，那也得有命来拿啊。
龙辰低头打量着这个中年人，又扫了眼哭的不像话的小胖子。
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见到柱子后，气消了许多，看到中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后，倒是给龙辰逗乐了。现在在看中年人旁边跪着的小胖子。哭相不比中年人好到哪里去。
龙辰好奇，“你哭什么？”
小胖子愣了片刻，继而嚎啕大哭，“我师父苦啊。”
慕容清掩唇轻笑。龙辰也是给看乐了，看了眼旁边的另一个青年。
龙辰愣住了，偏头看向锐鳞，发现锐鳞也在盯着那耳朵尖尖的青年看。
“你是妖族？”龙辰问青年，青年低头不语。
中年人有意无意的把两个徒弟护在身后。
就这个简简单单的举动，让龙辰彻底打消了杀中年人的心思。
或许是打动了龙辰心底的某些东西。
“少侠，我这徒弟不是妖，是人，只是天生的样貌与常人不太一样，不是老话说得好吗，奇人自有异象。”中年人抹了把眼泪开口。
龙辰算是看出来了，中年人满嘴没一句真话，旁边那个小胖子是得了师父的真传，柱子不一样，青年也不一样。
中年人说耳朵尖尖的青年不是妖族，龙辰自然不信，是不是问一问旁边的锐鳞自然就知道了。
“扯你娘的淡！明明就是妖族！”锐鳞愠怒开口。居高临下的盯着青年。“妖族怎么了？被人族养大就不敢说自己是妖族了吗？怕人歧视你？要是这样，就这点心里承受能力，那你做什么妖？”
锐鳞气势咄咄逼人，青年嘴唇紧绷，盯着锐鳞不说话。
中年人失声道，“神兽？”
“神兽算个屁！”锐鳞不屑开口道。
师徒几人给雷的不行了，这么个贼头鼠脑的玩意儿说你是神兽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看看，长成你这样的神兽有吗，你看不起神兽，神兽指不定也在烧高香祈求你别加入神兽的行列。
这些话都在心底藏着，这个节骨眼，哪敢往出来说。
“我在问你话！”锐鳞厉声喝道。
青年突然跪在虚空，冲着锐鳞连磕三个头。
龙辰不明白锐鳞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但是看到青年对着锐鳞磕头，这就更不明白了。
中年人看着身后平日里冷冰冰不苟言笑的青年，不知为何，今天的青年情绪颇为激动，双眼微红，之前没有露出来的双眼现在已经湿润，但众人都看得出来，青年在抑制自己不哭出来。
“废物！哭什么！”锐鳞厉喝。
贱货就趴在龙辰肩膀上，一声厉喝震得龙辰耳朵嗡鸣，要不是看时候不对，龙辰绝对给这贱货加倍还回去。
“干神宗弟子帝霆，拜见宗主。”青年长拜不起，声音哽咽，身躯颤抖，是激动，是心酸，是等待了几百年的孤独。
锐鳞面色严肃，没了以往的贱嗖嗖，冷眼俯视叫做帝霆的青年，“干神宗的宗旨是什么？”
“快意恩仇！”帝霆起身，一拜。
“可曾快意？”
“请宗主责罚！”帝霆起身，再拜。
“他养你多久？”
“一百二十一载。”
“知道怎么做？”
帝霆起身，三拜，转头望向中年人，第一次冲着中年人笑了，“师父，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宗主，今日就要离去，往后不能在师父坐前孝敬师父，还望师父莫怪，帝霆给师父一百二十一载的修为，算是报了这一百二十一载师父含辛茹苦教导之恩。”
中年人恍惚。“你叫帝霆？”
帝霆点头，就要靠近中年人，不料，略显失魂落魄的中年人打开帝霆的手。冲帝霆笑，笑容惨淡，“师父不要你的修为。”
锐鳞面无表情，帝霆看到后，执意要为中年人传修为，中年人转身对着锐鳞跪倒长拜，“干！干！干……”
龙辰眉头挑了挑，“干谁？”
小胖子焦急提醒，“师父，干神宗。”
“干神宗宗主，我不过是一介散修，当年看到这孩子快饿死的时候就救了他一命，看他天赋不错，就收他为徒了，我从来不在意他是妖族，我的另两个徒弟都是一样。
宗主，既然阿大……帝……帝……”
小胖子神色焦急，再次提醒道，“师父，帝霆。”
中年人轻笑，“既然帝霆找到了一直在找的归属，他要走，我就不拦了，但我也不要他的修为，那都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我不缺。不要，我有这个徒弟，我开心，我自豪，如果徒弟把他的修为给了师父当做报恩，我宁愿没有这个徒弟。”
帝霆喉结滚动。口中轻声呼唤，“师父。”
锐鳞看向帝霆，“跪下，行礼。”
帝霆跪在中年人面前，三拜九叩，中年人大笑，伸手抚摸徒弟头顶，“去罢。”
一天之内，两个徒弟要走，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会舍得？这就像被人在心口剜了一刀，痛的窒息。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一切应有的痛苦。
“师父。”帝霆紧咬牙关，声音哽咽，柱子跪在了中年人身侧，泣不成声，小胖子也跪在了中年人身侧，两个朝夕相处的小伙伴要走，怎能舍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走吧，走吧。”中年人轻笑，看着两个徒弟，摸了摸柱子脑袋，“记得好好吃饭。”又摸了摸帝霆脑袋，“记得多笑笑。”
最终把手放在了小胖子脑袋上，揽进怀里。
师徒四人紧紧簇拥在一起。
龙辰觉察到手中传来慕容清的力度，冲慕容清微微一笑，他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朝着这种方向发展，谁能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以前的干神宗弟子。
“哭够了没？”龙辰问道。
中年人笑笑，“一直是四个人在一起，突然分开，还有点不舍得，哈哈，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终归是要散的，早点散去，也是好事。哈哈，是好事。”
“你真是散修？”龙辰问中年人。
中年人怔了怔，“如假包换，怎么了少侠？”
“我倒是有个地方可以让你们去。也让你们师徒四人不分开，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去？”龙辰开口问道。
能够发展势力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何况，两个涅槃境和两个融兵期啊，这拉出去也能臭显摆一会儿了。
“我除了干神宗，哪里都不去。”帝霆开口。
龙辰斜了眼锐鳞，锐鳞会意开口，“他要说的是干神宗在人族势力中的门派。都一样。”
中年人来了兴趣，帝霆来历神秘，一直不肯说自己是哪来的，但是有一次帝霆无意透露，他之前所在的门派强悍无敌。
“我在外面飘荡惯了，喜欢自由，不怎么喜欢被约束。”中年人开口笑道。
龙辰摇头，“一点儿都不约束，我们那儿好地方，啥都自由的很。没约束。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