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林上空,依旧是深邃星空,那柄星光凝聚而成的金色巨剑悬浮于九天之上,不动分毫。
数不清的波纹从巨剑之上传出,扫荡着整个人间界,威压浓郁,致使平常嘶吼喧天的妖域静谧的可怕,只有风吹草动的丝丝声响。
天妖十族更是向北迁徙十万里,离得越远越好。
据虎城,距离万恶林最近,接连震动使得许多房屋坍塌,城中百姓惊恐的盯着天空中的巨剑。
百姓跪地不起,乞求上苍留下一条生路,他们是比蝼蚁更卑微的存在。
似是感应到了百姓的心声,震动再也没有让城中百姓受到伤害。
据虎城中的将士在天谴来临之时先是慌作一团,没过多久,发现驻守此地的五王爷青面鬼不在,最高将领颁布命令。
不消片刻,城中将士就已经安稳下来,誓死维护据虎城。
天心军气可见一斑。
——
天心宗,久嵬盘膝而坐,眉头痛苦紧皱,身前寒星盘膝与其对面而坐,敖怒坐在久嵬身后,二人接连运功压制久嵬蠢蠢欲动的修为。
干瘦的灰袍老者也来了,眉头紧皱,伸手接连点出,强行压制久嵬修为。
天空中波纹传荡而来,几人面色皆是大变。
久嵬睁眼,眼中透露着疯狂,低声怒吼,“你们快走!”
寒星三人不为所动,手中掐诀,速度极快,肉眼难辨。
波纹一分一毫靠近,压迫着四人心神,久嵬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映红了雪白衣衫。
波纹滚动而来,距离四人只差一丈,寒星起身,面容狰狞,空间温度急剧下降,冰霜狂舞。凝聚成风暴,想要和天谴一绝高低。
敖怒周身虚空犹如破碎镜面,寸寸俱裂,恐怖气息从中散发而出。
灰袍老人站在那里,感受不到半点气息,可会给人一种天地之间唯有他一人的错觉,身前插着一柄古剑,古剑之上灰色气息缭绕。
近了,又近了。
就像是在等待死亡宣告前拼死一搏。
久嵬怒然起身,挥手破开虚空,修为攀升,直接要将另三人送走。
波纹滚荡而来。
久嵬头顶悬着一柄指长金色小剑。就像是给远在万恶林上空金色巨剑做的一个标记一般,感觉随时都会落下。
眼看波纹触碰到久嵬身体,虚空突然蓬起一团火焰,火焰越来越大,隐约可见里面有个随着火焰扭动的人影。
眉心火焰印记。
天心宗大长老,皇念婉师尊。
大长老手一挥,一口青铜古钟将久嵬扣在里面。
波纹绕开古钟,就像是发现不了古钟一般。
大长老身影闪现,进入青铜古钟之中,抬手搭在久嵬肩膀,久嵬修为一点一点被压制回体内,最终变成了原来模样。
久嵬深吸一口气,拱手欠身,“谢殿下。”
大长老嗯了声,隔着青铜古钟望着外面波纹,“可是好久没有见过天谴了,要不是你,都要快忘记他是个什么样子了。”
久嵬再度拱手,“久嵬有错,请殿下责罚。”
大长老摆摆手,“你我不谈这个,显得见外。”
久嵬不语,抬眼望着青铜古钟外面的波纹。
“从今以后,只要在人间界一天,怕是再难以解除封印了。”久嵬清楚的感受到悬于头顶的金色小剑。
大长老回头瞥了眼久嵬头顶悬浮的金色小剑,“无妨,过段时日,你就会去那里,那里受不到天谴侵袭,大可施展修为,还能彻底将这印记消除。”
久嵬一声轻叹,“毕竟是外来人,总归要受到人家的制约,即便我们再强,在天地法则面前,我们还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大长老不语,盯着万恶林方向上空,双眸苍白火焰闪烁,想要将一切的根源收与眼底。
突然,大长老面色微变,久嵬同样抬头望向天际,面露紧张神色。
大长老双手掐诀,罩着二人的青铜古钟陡然变大,眨眼之间将整个天心宗收了进去。
从外界去看,原本蜿蜒曲折绵延数万里的天一山脉呼吸之间消失于原地,就像从来没有有过天心宗。
天心宗前脚刚刚消失,上方天空变成了深邃星空,星辰凝聚而成的金色巨剑轰轰降临,地面轰声作响。
整个人间界紧跟着抖动,方圆万里夷为平地。灰尘漫天。
灰尘散去,原地出现一个万丈宽的峡谷,从外面望去,下面黑洞洞一片,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星辰闪烁,一柄更大的金色巨剑悬于九天之上,威压更甚,不知何时会降落。
人间界所有生灵,不论在做什么,哪怕是灵智未开的凶兽皆是瑟瑟发抖。
草木无情,可在这天谴之下,依旧像是有灵生灵一般颤抖不已。
煌煌天威之下,谁人能挡?
巨剑冰冷,犹如人们口中虚无缥缈的天道一般,冷酷无情,审视苍穹。监视众生。
逆天者,杀无赦,魂无归,魄无居。
何人知,修行者,逆天改命避因果,踏碎坎坷躲轮回,兵刃向苍谁与归?微斯人!
天穹之下皆蝼蚁,笑把热血染九霄!
众生笑!大笑,狂笑,疯癫笑!
怒望穹顶横刀问,天谴之下有谁活?
混沌初音道天机: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
久嵬长长舒了一口气,急剧起伏的胸口逐渐平息。
只差一线,生死一线,久嵬不想背上天心罪人的名头,因为他而引发天谴降临,差点让天心宗毁于一旦。
若非大长老情急之下转移天心宗,刚刚那一剑,天心宗足矣就此除名。天地之间不再有天心宗。
“没被发现吧?”久嵬沉声开口问道。
大长老摇摇头,笃定道,“不会。”
寒星敖怒灰袍老人接连现身,向着大长老拱手行礼,“见过殿下。”
大长老颔首示意,“免礼。”
虚空荡漾起波纹,出现了好几人,大长老盯向一人,“你去安抚宗门其他长老弟子,就说天心宗避世三载,远古战域开启之时再度降临人间界。”
那人拱手退下。
大长老仰望天际,天空之上若隐若现的有密密麻麻的符文,仔细去看,竟然和青铜古钟之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再等等,等父皇出来,就是我们回去的日子。”大长老轻声开口,声音略带沙哑,悲怆浓郁。
其余几人沉默不语,安静的站在一旁,就这么围着大长老。
不知过了多久,很长,或者很短,就感觉跨越了洪荒,读完了太古,过眼的远古,消失的上古,如在恍然一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宛若水中月,镜中花。
望不断的旧岁月,忘不了的古年轮。
众人醒过来时,大长老已经不见了,众人相视一眼,耷拉眼皮下掩盖不住地是历史沉淀下来的沧桑,轮回又轮回之后的刻骨铭心。
说不出悲伤,因为悲伤太多已经忘却了悲伤是个什么感觉,旧伤疤上面添新伤疤,起初会疼,时间久了,就成了一个图案。
有的伤疤好了就好了,有的伤疤需要经常揭开,故意的,无意的,撒上一把粗盐。
痛楚折磨着遍体肌肤,抚摸着遍体鳞伤,告诉自己还活着。还需要活着,活着。就需要懂得悲伤,不懂,就假装悲伤。
时间久了。就真的悲伤。
岁月在众人眼中弥漫,数不清的时光,道不明的沧桑,厚重感十足,像是一坛封存无数岁月的酒。
喝不得,因为一闻就醉。
除过沧桑悲凉,众人眼中都有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分开时看不清,可能会被忽略,当所有人的堆积到一起时,就会显得那么明显。
是疲惫。
历经岁月变化后的疲惫感,因为孤独,因为迷茫,因为思念……
寒星揉了揉脸,拍拍手掌,嬉皮笑脸道,“老王八们,都散了吧!别围着了。殿下走啦。”
所有人逐渐回神,望着这个似乎没心没肺的王八蛋,相由心生,这么个皮囊,心是怎样呢?
这样的人游戏人生,所做的事都由性子使然。
他们苦不苦。
苦不苦自己知。
众人都缓缓散去。
寒星望着一帮老家伙的背影,撇嘴道,“一帮老王八,装什么深沉沧桑。”
又转头看向收了悲伤的久嵬,神情恍惚后又嘻嘻哈哈道,“九哥,都说天谴之下无人活,哈哈,咱还真就活过来了,以后吹牛逼都好使。”
久嵬笑笑,敖怒却瞪眼道,“你瞎吗?天谴印记还在头顶悬着,只要一出天心宗,立马会引来天谴,那时候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寒星不屑一顾,“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九哥福大命大,怕个鸟!”
敖怒哼了声没再说话。
灰袍老者盯着久嵬头顶悬着的小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正如凡人中有那么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番遭受天谴未死,定有后福。”
寒星哈哈拍手,“还是枯剑哥会说话,瞧这话说的,多有含量,对了枯剑老哥,塞翁是谁,失马又是谁?这两人什么关系?因为啥搞到一起的?”
“……”
敖怒不惜的和寒星说话,枯剑说了声有事便没了踪影,寒星刚喊了声九哥,久嵬就化作流星飞向扶摇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