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伤口如同有蚊蚁狂欢乱跳,裹挟着雨中冷冽的空气,让苏童一阵一阵的疼。
年轻郎君不会知道,即便坚强如苏童,在窘迫境地中也会渴望温暖。
叶桥松不算热络的口吻,隐约可见铺着软垫的车厢。
对现在的苏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太累了,太冷了,她想要躺在暖和柔软的车厢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可苏童强迫自己移开渴求的目光,状若无事、像是不在乎的拒绝:“不用,我坐在车辕上就好。”
她动了动身子,蓑衣悉悉索索的往下滴水。
浑身湿漉漉的进入车厢中,只会给其中的年轻郎君带来叫人烦躁的潮意。
苏童自认不是体贴的人,可她没有错过年轻郎君失神时会不自觉收紧的眉毛。腿脚有劳损的人,往往在湿冷的阴雨天最是难熬,寒意会钻进骨头里,一下一下啃咬残破的骨头。
叶桥松没有勉强苏童,他向苏童问了苏雪的身高特征,便让阿双去安排。
阿双去了,苏童却留下了。
是阿双请求苏童照看叶桥松。他不愿让腿脚不便的主子孤身一人。
“这是我应该做的。”苏童不作推辞,她坐上车辕。
“镇子里有一些乞儿,给他们一点酬劳,他们会很乐意为你做事。”一人坐在车厢里,一人坐在车辕上。偶尔会有风吹起两人之间的车前帘。叶桥松看到少女担忧的神情,主动挑起了话题。
苏童歪歪头,看向车厢的方向,“你真聪明。”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办事方法,有钱人有有钱人的办事方法。苏童很庆幸,她遇到了一个既聪明又有钱的朋友。
雨又渐渐大了起来,雨雾笼罩了整个镇子,让眼前的所有风物都朦胧不可明辨。淅沥的雨声中,苏童又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而且是众多马蹄齐齐踩踏在泥泞的砖石上。
“找!人一定就在镇子里,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紧接着,一群骑马的甲胄兵呼啸而过。苏童听到领头的人如是高喧。
他们像一阵风,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
苏童太倦了,她倚靠着车厢外梁,陷入浅眠中。
待她醒来,耳边没有杂乱无章的雨声,身上也没有雨水带来的累赘感。
苏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干燥温暖的房间内,她躺在床上,身上穿着明绣雏团暗纹银涛的花笼裙,外衬月华披帛。
头上也是干燥的,纱带摸着像是新换的,没有血腥味。
她坐起身的声响,引来同在一屋中的叶桥松的注目。
“我们这是在哪里?”苏童打量四周,家具齐备,整洁干净。不似家居。
“有人封路排查刺客,今日任何人不得离开,我们今日得在客栈里住一夜。”
“你身上的衣服,是我请一位大娘为你换的。”
言及此,年轻郎君微微垂眸,一路的奔波,少女身上的衣物都是半湿的,斗笠下的纱带渗着暗红的血。
雨已经停了,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分,远处暮色重重,晕染了大半个天幕。似少女娇羞的容颜,美则美矣,苏童却无心去欣赏。
“阿雪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