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到底还是没从苏童那问到她的想法,这叫二丫愁眉苦脸,“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你别急,急也急不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想嫁,没人能叫我嫁。”苏童打了井水上来,接过二丫手里的碗筷过最后一遍水,又拉着人往屋子走。
“你嘴巴甜,我阿娘见着你就开心,你帮我哄哄阿娘。”
二丫没好气道:“你就知道使唤俺干活。”
苏童别她鼓起来的肚子一眼,状若后悔:“这好吃好喝的喂进去,可都是浪费了啊。叫你陪我阿娘说两句话,都叫不动。”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二丫双手捂住耳朵,对苏童做了个嘴脸。
脚下抹油似的跑了,却是往苏云屋子里跑的,没多久屋子里就传出了苏云跟二丫的说笑声。
苏童往她与苏雪的屋子里走,她出门干活前将苏雪留在屋子里练字了。
屋子门是敞开的,苏童进去后却没看见苏雪。
空荡荡的屋子里,风卷着碎叶飞到桌子上,将桌面上的纸张卷落。
苏童走过去将纸张拾起来,起身时抬手轻抚落下的碎发,可抚摸的动作却因跃入眼帘的文字而停滞。
一行凌乱的字迹入目——杀了,苏有才!杀!杀!杀!
字迹虽凌乱不已,却仍能见笔锋的稚嫩。苏童将纸收起,踱着步往外走。
面无表情,心中却如狂卷浪涌,百念倒过千转。
她每日监督苏雪练字,这是苏雪的字迹不错,可苏雪认字时长尚短,学会的字中并没有‘杀’字,她为何会写此字?又为何,会起这样的念头?!
且字劲透至七分,最后一个‘杀’字更是划破了纸,足以见苏雪在写这几个字时的心境。
苏童看向大门,心跳得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二丫都走了,苏雪都没有回来。
苏云还特意问了苏童:“你瞧见阿雪了吗?这丫头跑出去往也不同我们说一声。”
“阿雪素来乖巧,她出去应当是有事,我出去找找她。”这话……苏童往日里是坚信不疑的,可是经过那张纸,她心中就有几分不得着落。
话音刚落,苏雪便回来了。
苏云给她梳的垂练髻已经完全散了,头发全垂着,身上的衣裳也沾了湿泥。
“阿雪,你怎么……”苏云怔了怔,“是不是在外边受了欺负?”她掸掉苏雪衣裳上的污泥,又仔细瞧了苏雪的模样,心疼得掉眼泪,“怎么出去一回,变成了这样回来?”
苏童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苏雪。
“阿娘,我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叫树根给绊了一脚,摔在地上了。”苏雪对两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摔了你还笑。”苏云刮了刮苏雪的鼻子,“去换身衣裳。”
——
吃过晚饭,苏童与苏雪躺在一张床上,她缠着苏童道:“阿姐,你再给我唱摇篮曲吧,我睡不着。”
这几日夜里,为了避免苏雪再做梦,苏童都会用融入了舒缓精神力的摇篮曲帮助苏雪进入深度睡眠,而这几日苏雪也的确是没有做梦。
苏童几次要问出口的话,都因为小姑娘耷拉困倦的样子而咽下。
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揉着苏雪的头问:“白天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么累?”
苏雪对苏童微微一笑,微眯的眼睛里缀着星光,小嘴缩着嘟成很可爱的形状,睡前洗干净脸蛋的小姑娘颜值爆表,且不自知:“这是一个小秘密,不告诉阿姐。”
苏童无奈的笑了笑,她唱起了摇篮曲。
嗓音如莺歌一般美妙。
小姑娘爬到少女怀中,枕着少女的大腿打了个哈欠,一下下便睡着了。
苏童轻拍着她的手背,等小姑娘睡熟以后才抱着她睡在床上,刚将人放平在床上,她打算抽手时不小心带出了小姑娘颈肩垂落的头发,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隐约能看见小姑娘颈肩上的异色。
她心一颤。
小姑娘回家洗漱后就一直披散着头发,她跟苏云也就一直没发现异状。
苏童将遮掩的头发扒拉开,就见小姑娘脖颈上有一道深红色淤紫的掐痕,她抿了抿唇,将双手放上去比对,她的手比留在苏雪脖颈上的掐痕要小。
但照那掐痕来看,不似男人的手。
这个朝代的人艰苦勤恳,尤其是男人,包揽了大多数的重活苦活,往往都有一双大手。
掐苏雪的,极有可能是一个女人。
且那个女人过的日子不错,没干过什么重活,因为那於痕比之苏童的手也大不了多少。
而比苏云这样干惯粗活的人的手,却又小了几分。
苏童站着思索片刻,轻手轻脚的阖了门出去。
快天亮了,她才带着一身露气回来。
往后那几日,苏童娘仨都关起门来过日子,除了休整院子外,仨人连外出都没有外出过。
日子总在不经意间,从指缝里,从身后的影子里流逝了。眼看着,马上就过了三日,便是苏大勇说的老翁头来迎亲接人的日子了。
这一早,苏童一反常态,将大门敞开了。
刚用过早饭,二丫便上门来,还带了贺真云,进门后拉着苏童悄摸着说:“俺娘可是侠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俺娘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真是难为她了,为了保护苏童,连自己老子娘都请动了。
苏童捂嘴笑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准备了红糖糕,我们一起吃。”
她对苏雪使了个眼色,苏雪就端了两盘子用银线切好的红糖糕出来,还有两盘子红糖。
这红糖糕虽然叫红糖糕,但是糕点却是黄泽色的,做红糖糕的时候并没有下红糖,只是后面食用的时候沾取红糖,这才起名为红糖糕。
几人搬了凳子在院子里吹风谈天,倒也是轻松惬意。
快到午时,黑伯登门了。
他瞧见二丫与贺真云,捋了捋胡子道:“稀奇,今日居然还有没去看苏家热闹的庄户。”
二丫本来就提心吊胆着,时不时巴望外边呢,听到黑伯这话,她脑子里似乎有根线搭上了,可要说恍然大悟,却又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她问黑伯:“黑伯,您老说说,苏家有什么热闹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