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不敢去看祝余的眼睛，垂着头站在原地，双手无措地捏着两侧的衣角。
她知道不该骗人，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娘亲为了帮她逃出去连命都没了，她如何一个人回来报仇？
她一个人斗不过姜烬的，只能出此下策。
“柠儿，你告诉我从什么时候你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
青柠抬头看向祝余，可她却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青柠不说话，祝余便自己问她：“我们的相识是偶然还是设计好的？”
青柠不说话，祝余笑了笑，心里很不是滋味，向来只有她祝余设计别人，没想到有一日她自己倒是被人设计了。
“好，我知道了，我再问你，当初疆南暗探送回去的消息，是不是你安排好的？”
青柠还是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连指甲陷进皮肉里也不觉得疼。
祝余突然笑了，眼底闪着泪花，可她依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还有一件事要问青柠。
“最后一件事，刺杀姜烬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让暗探传递消息回去就是为了把我们引来疆南，之后再借助我们的手刺杀姜烬，我说的对吗？”
其实祝余自己也能想明白这一切了，可她想听青柠亲口说出来。
“余姐姐，对不住。”
祝余闭上眼睛，把眼底的泪逼回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不见半分温柔。
青柠心下一颤，她见过祝余温柔的眸子，所以她恨自己的时候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终于还是知道了，余姐姐终究还是恨她的。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们杀不了姜烬，死的就会是我们？”
虽然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祝余就是希望青柠能再让自己信她一次。
“不会，我不会让余姐姐死的，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余姐姐死的，余姐姐你相信我。”
听到这话，祝余承认她松了一口气，好在青柠还没有完全让她失望，她也害怕自己真的会恨她，青柠是她第一个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她心里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青柠一脸期冀地看着祝余，祝余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认真道：“我帮不了你，姜烬还不能死，你应该知道我们来疆南的目的是说服姜烬打消发动战争的念头，而不是要他的命。”
“就算你们不杀他，他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余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从你们刚到疆南的第一天开始，姜烬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你真以为姜烬会让你们活着回去吗？”
青柠有些着急，君临淮和苏陌忙走到门口去守着，没记错的话，刚才是有人跟着来的。
“不用在乎他我给他下蛊了，他不会记得我们说了什么，更不会禀报给姜烬。”
青柠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祝余只觉得青柠就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女孩，涉世未深，小小的一只，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保护的欲望，她又乖巧又听话，没人舍得让她受委屈。
可是这一刻，祝余竟然觉得青柠很可怕，她不再是单纯无害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心思深沉而又极善掩藏自己的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甚至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或许人命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柠儿，这才是真实的你对不对？一直以来我看到的都是你想让我看到的是不是？”
“不是的余姐姐，我没有办法了，父王派人追杀我，我若是不这样做或许早就被父王的人抓回来了，我真的只是为了自保。”
祝余嘴角泛起一死苦涩的笑意，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之前你也说过你跟来疆南也只是为了保护我，柠儿，我现在也不知道你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的了。”
青柠的眸色一深，祝余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可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或许青柠秉性不坏，可身处泥泞的她到底被压迫了十多年，养成阴鸷狠厉的性子也不足为奇。
祝余并不怪她，也能理解她步步为营的艰辛，可理解不代表她不计较被她耍的团团转一事。
“我还以为我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把一个人从深渊里拉起来呢，我还以为我们真的会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姐妹，青柠你知道吗，曾经有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我们很像，我也是真心把你当做妹妹的。”
甚至来疆南的那一刻她就做了决定，便是用自己的命去换青柠的命她也是愿意的。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啊。”
祝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一刻手却被苏陌牵住，祝余看向他，苏陌也正看着自己，祝余苦笑了一下，安慰自己也安慰苏陌。
青柠猛地摇了摇头，急切地说道：“余姐姐你不要对柠儿失望，我是真的把你当做姐姐的，娘亲走后我便没了亲人，可是余姐姐真的给了我亲人的感觉，我……我做什么也不会伤害余姐姐的。”
“或者……或者余姐姐你要是不愿意去杀姜烬我也不勉强你的，我送你走，送你回堰国，我知道你喜欢大人，我可以……可以也把大人一起送走的，我可以让你们都平安回去的，只要余姐姐别不要我。”
青柠的话已然带上了哭腔，祝余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难过，或许真的是因为她曾经真心对她，可她却把自己的真心踩在脚下。
“你怎么了？”苏陌关切地问道。
祝余一只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一脸痛苦。
“我不知道，我心疼。”
闻言青柠连忙要握祝余的手腕，被苏陌猛地推开。
“你还想做什么？你若还有些人性，就该离她远一些。”
青柠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抬起的手慢慢地放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扔下了。
往日的经历一幕一幕在眼前重演，和狗抢吃食被扯下了一块皮肉，差点死了，被名义上的哥哥姐姐踩在脚下让她舔鞋上的灰尘，父王放她血时身上的疼……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活到今日有多辛苦，连她自己都数不清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多少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