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染枫阁，看着院中成排干枯的枫树，元尽染心下一阵茫然。
她来这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去的，她要做的就是帮君临淮成为君临天下的君王，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最初的自己了。
“今夜上元灯会会很热闹，待到了晚间本王陪你去看。”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元尽染一愣，随即转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君临淮。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你这安慰人的方法也太烂了。”
元尽染挤出了一丝笑意，君临淮却是看着她挤出的笑微叹了口气。
“本王记得你不是如此感情用事之人，不过是一个女娃而已，怎的就让你如此消沉？”
元尽染抿了抿唇，仰着头认真地盯着君临淮的眼睛。
“你是不是一点也不难过？子衿也算是因为你才死的，她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说不定连灯会也没看过，可是却再也没机会了。”
元尽染倔强地盯着君临淮，她特别想要他给一个答案，若他对子衿的死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君临淮蹙着眉，他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之人，若非那小姑娘是为了自己而死，他恐怕连看也不会看一眼。
君临淮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元尽染原先佩戴着珠钗的地方，那里没了珠钗竟是乱了几分，几缕碎发随意地耷拉着。
元尽染没有动，由着他替自己将碎发理顺，却仍旧是盯着君临淮，一定要一个答复。
“你希望本王怎么回答？”
“我……我不知道，我希望你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君王，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不能有感情。”
“可我也希望我认识的君临淮不是一个冷血动物，我希望你会笑会哭，会开心会难过。”
元尽染低垂着脑袋，顺着她的脸看过去，能看到她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我也不知道，连我自己也变得不像自己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也不知道该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元尽染一直低着头，忽听脑袋上方传来一声轻嗤，而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君临淮，不知他为何突然发笑。
“你笑什么？”
“笑本王的王妃当真可爱。”
元尽染闻言一双眼怔怔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很是好看，里面似乎有银河中成片成片的碎裂星河，好看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你没有变，本王亦不需要成为被定义的一种人，无论何时，我还是我，你也终究只是你，不必为此苦恼。”
元尽染似懂非懂，还是有些茫然地仰着头，眼神干净清澈，让人不忍亵渎。
元尽染摇了摇脑袋，认真道：“我听不懂。”
君临淮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听不懂便不听了，晚些我带你去看灯会。”
元尽染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人心痒痒的，可却又抓不住。
暮色袭卷皇城，元尽染跟着君临淮出了王府，站到了皇城最高的边防城楼。
灯还未升空，每个人都很忙碌，城楼上能够将没处风景都看的很清楚。
元尽染呆呆地看着下面的景象，很震撼，似乎整个皇城都被烛光照耀的熠熠生辉，能够让人忘掉所有烦恼。
“很好看。”
元尽染由衷地说道，真的很美，她从未见过这样美好的景色，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亥时一到，城中便会开始放灯。”
元尽染转头看着君临淮笑，她的眼中似有烛光跳动，君临淮忍不住发愣，灯会很美，她也很美。
“君临淮，又下雪了。”
零零散散的雪碎子自空中落下，元尽染伸出手去接，才至掌心便化作了水。
“今夜这场雪大致是最后一场了。”
“以后不会下了吗？”
“来年你若还喜欢看雪，我带你去雪岭如何？”
“雪岭？很好看吗？比这还好看吗？”
君临淮点头，他不喜欢雪，却唯独喜欢雪岭的雪。
“灯，是灯，君临淮你看，灯升起来了。”
元尽染忽的抓住君临淮的胳膊，声音轻快，眼底闪耀着烛光，不可思议地看着升起来的孔明灯。
“哇，这也太好看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灯啊？”
华灯初上，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鼎沸，灯式多的让人眼花缭乱，做工细致，古朴典雅，美不胜收。
元尽染看着灯，而君临淮看着元尽染，一切都很美好。
“很好看，我很喜欢，以后我们还来看可好？”
元尽扭头看着君临淮，在她眼中他同样很美好，美好的让她自惭形秽。
“你若喜欢，往后的每一次上元节灯会我们都来。”
“喜欢。”
元尽染点头，转头又看向空中，再往下看，相互依偎的恋人，互相祝愿的家人，互送幸福的陌生人……一切都刚刚好。
“君临淮，我们也去许愿吧？”
“你想去？”
“嗯，想去。”
君临淮带着元尽染买来了做灯笼的材料，灯是两人亲手做的，写完愿望再亲手放开。
元尽染仰着头一直看着，等到升空看不见了才转身看着君临淮。
“君临淮，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落在君临淮的耳畔，两人对视着，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夜灯下的他们两两相望，眼中是藏匿不住的缠绵。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君临淮压住心下的紧张，甚至连声音都染上了一丝颤抖，认真地盯着元尽染，不曾错过她眼中的一丝情绪。
“知道，我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你可愿意喜欢我？”
君临淮面上的表情有一丝皲裂，从未遇到过如此直白的女孩，她这落落大方的问题倒是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是不愿意喜欢我还是不像喜欢我？”
元尽染见他久久不答话，眼底渐渐褪去了光亮，却仍旧固执地看着他，想要他亲口回答。
君临淮蓦地扬了扬唇，将一个红色锦木纹盒递到元尽染眼前。
“这叫不离镯，是我找这皇城最好的偃术师打造的，一旦戴上便意味着一生不离不弃，如今我将它赠予你，你可愿意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