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尽染此后一直在想凌云锦说的话，直到马车停下，君临淮掀开帘子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凌云锦说的好像没有一点错，君临淮已经让她做出了很大的改变，她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到底好不好。
“怎么了？”
见她久久不下马车，呆呆地盯着自己看，君临淮轻声问道，元尽染这才回过神，将手递给他，由着君临淮扶着她下了马车。
“殿下，大人，二位夫人，下官已经恭候多时了，人此刻就在里面，几位跟我来。”
杜岚江领着他们一路穿过走廊，来到了衙门正堂，莲裳此刻正安分地跪在地上，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见到来人是她们，忙要起身朝两人而去，立刻又被两人按着让她动弹不得。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敢了，还请两位姑娘高抬贵手放我这一回。”
莲裳哭喊着，元尽染从她身前走过，连看也未曾看她一眼，她向来算不得什么好人，不会同情犯过错的人。
凌云锦也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莲裳，神情冷漠，若不是她，萧辰也不至于为了救自己赌上如此大的牺牲。
“大人，我……我真的不敢了，放过我这次好不好？”
莲裳往前爬了一步，顿时又被人拉了回去，哭的梨花带雨，发髻凌乱，偏的脸上还染了厚重的脂粉，此刻被泪水洗刷，脸上颜色遍横，看起来格外滑稽。
“殿下请上座。”
杜岚江想要招呼君临淮坐主位，君临淮只是摆了摆手，朝着主坐下方的位置走去。
“此处是岭南府衙，还是杜大人做主，顾只是临堂听证而已，杜大人该如何判还是如何，顾绝不插手。”
杜岚江有些惶恐地称了一句是，虽说不做干涉，可他人都坐在此处了，如何判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杜岚江又招呼着其他人入座之后才缓缓坐上了主坐。
“莲裳，你罔顾大堰律法竟做出此等不可原谅之事，你可还有何事要为自己辩解的？”
“我……我实在是不知这二位姑娘身份如此尊贵，倘若我一早便知道二位姑娘身份尊贵，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还请大人饶了我这回，我知道错了。”
“放肆，”杜岚江猛地敲了一下桌案，“在殿下面前你都敢自称我，本官竟不知这河清海晏的岭南竟还有你这等露网之鱼，竟敢犯下贩卖人口这等大罪，来人啊，将这贱妇拖下去，本官判她终身监禁之罪。”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真的再也不敢犯了，大人……潇湘院的一院子姑娘若是没了我可活不下去啊，大人网开一面吧。”
莲裳见形势不对，竟已经开始攀扯了潇湘院，岭南治安一向深得人心，可此次却出现了这样的事，倘若这莲裳得罪的人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还好说，可她得罪的人偏偏是当今太子妃与丞相府少夫人，即便杜岚江有心想要护下她，也是不可能之事。
“闭嘴，你个市井泼妇也配在二位大人面前提起这般肮脏不雅之地，是不是还想让自己罪加一等？”
闻言元尽染蹙了蹙眉，她虽不同情这个莲裳，可她也听不得杜岚江说这话，当即便清了清嗓子。
“杜大人这话说的当真是有些刻薄了，缘何要叫做肮脏不雅之地？倘若这青楼真是什么肮脏不雅之地，男子们为何又如此趋之若鹜？”
“再者说了，这莲裳看起来与杜大人也算旧识，若非杜大人也喜欢去这风月之地，又如何会与莲裳认识？既是杜大人也会去的地方，杜大人为何又要说是肮脏不雅之地？”
杜岚江抬袖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寻常时间他的确也会去青楼，如同元尽染说的那样，他和莲裳的确也算是旧识，是以知道太子妃与萧夫人失踪与莲裳有关之时，他便连夜与莲裳见了面，只要她不在府衙之上攀扯到自己，他会保她一命。
元尽染看着杜岚江冷笑了一声，“如今这世道对女子倒是越发苛责了，男子寻花问柳，三妻四妾是常事，女子就得在家相夫教子，固守三从四德，说起来也当真是好笑。”
元尽染顿了顿，起身走到莲裳面前蹲下，莲裳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垂下头去，直到此刻她才是真的后悔了，这女子身上散发的气势就与寻常的女子不同，她那日当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只觉得老天待她不薄，竟让她遇上了一个天仙一样的美人，只想着先下手为强，却是连人家的身份背景都未曾打探清楚。
“太子妃……太子妃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将心思算到了当今太子妃与丞相府少夫人身上，还请二位高抬贵手，就当我是一个屁，放了好不好？”
莲裳一个劲儿地朝元尽染磕着头，后者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以为她说出方才那话是因为她心中当真是为潇湘院那些女子的将来谋虑，不曾想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元尽染冷冷地看了一眼给自己磕头的人，缓缓站起了身，“是这世道不公，造就你不懂知足常乐的道理，大家同位女子，我原先并不以为你就是一个贪图钱财之人，你说你关心潇湘院所有女子的性命，此话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你为了自己活命所想的托词而已。”
莲裳抬头看向元尽染，不懂她此话的意思，“太……太子妃……”
“是，我是太子妃，那个姑娘，”元尽染指了指对面坐着的凌云锦，“她也的确是丞相府的少夫人，我们都身份尊贵，不过今日我告诉你一句，今日你获罪并不是因为你得罪了我们，只是恰好被我们逮到了而已。”
“莲裳，在买卖良家女子这件事上，你可是惯犯，今日也该赔罪了。”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苦命福薄之人也常有，倘若家中宽裕，无需为最基本的生活盘算，哪一个女子又愿意自降身价来这男子贪图享乐离不开却又言语轻贱之地？”
莲裳抬头对上元尽染的眸子，那双眸子极美，那日她也是这样被迷惑的，这姑娘担得上一个世间仅有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