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夕阳通透，街道浅浅泛着金光，立体激光广告牌上滚动着孩子们的笑脸。
阳光照在之海的鼻尖上，她兴奋地摇了一下手里的蛋糕，戳了一下在吉光背后的猫，猫不耐烦的半睁眼睛……“喵呜！”
之海决定帮吉光添置两件衣服，她拉着吉光溜到一个小巷子里，现在服装行业十分不发达，大部分经过基因改造的市民们都美貌健壮，人人体态轻盈，比例优美，之海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胸，比例在哪里。
“不许跑！”
之海被撞，差点倒在地上。
难得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一个孩子扭曲着胳膊肘和膝盖在地上爬着，速度飞快，他身形很小，所以在人群中穿梭好不费劲，他先是撞到之海的膝盖。
接着打算拽住之海的胳膊一个蹬腿想踩到吉光的肩膀，吉光手疾眼快伸手去抓他，男孩子比泥鳅还要滑溜，他张开嘴，小牙齿尖尖，对着吉光就是一口，咬住他手腕，吉光吃痛把他甩到空中。
“放开我。”孩子发出刺耳的尖叫，他继续低头咬住警察裸露出来的胳膊，孩子白白嫩嫩胖乎乎的手，眼见着经脉变成蓝紫色，接着皮肤簌簌干裂掉落。
形容恐怖。
几秒钟内，人群开始尖叫四散逃开。
吉光想看热闹，他往前凑了两步，之海死死拉住吉光，“不行，不可以，我们快回家。”
“滋滋滋”刺耳的飞行器急刹车的声音在空中炸裂开来。
穿着白金军装的政府军来了四五辆飞行器，团团把警察和正在变异的男孩围住。
飞行器排气孔的风很大，吹得之海睁不开眼睛。
“快走!”
之海拉住吉光就往人群里挤，猫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睁开双眼警惕地看着变异的男孩子。
吉光听话地跟在之海后面狂奔。
之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男孩子挣扎片刻，咬到了警察脖子动脉处，鲜血喷涌，清洁的地面，一片血红。
之海的心脏咚咚地在胸腔里打鼓，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她喘不上气，双腿发软，吉光本来已经跑到之海前面拉住她的手，他觉得手里一沉。
吉光回头发现之海跪在地上，小脸煞白，说不出话。
吉光一把扛起之海，迈开长腿，狂奔回家。
一路上猫爪子伸出爪子，紧紧趴吉光领口处，它盯着发生事故的方向，若有所思。
“到家了……”
之海心有余悸地坐在桌子前，翻出药往嘴里扔了一颗。
蛋糕……
她心疼地掰开包装，蛋糕已经糊成一团，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吉光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抠了边缘处一小块奶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眼睛一亮，“好吃。”
之海去洗洗手，也吃了口，她笑着点点头，“真的，好吃！”
“喵呜……”猫在之海腿上着急地伸出爪子，于是它也在这个夜晚得到了一份奶油蛋糕。
碎了，也好吃。
之海打开立体投影，看了一下今天商业街的新闻，竟然没有关于那个变异男孩子的任何报道，之海翻了一下，觉得有点奇怪。
她又问了一下同事——艾伦，他是程序员，看看有啥内部消息，艾伦跟回复她：
“最近少出门，听说有实验室出了泄漏事故。”
房间里很安静。
吉光和猫正在埋头苦吃，之海默默放下了手机，也跟着吃起来。
她吃饱往后伸了一个懒腰，吉光也学她往上伸出手臂，懒懒伸出一个懒腰。
“你的手！”
之海脸色一暗，她看到吉光的手腕处明显有被咬的痕迹。
是一个完整的人类牙齿的咬痕，犬齿处看起来比人类锐利很多，皮肤被刺破了，但是伤口明显已经处于愈合状态，周围也没有红肿。
之海有点害怕……
吉光在暖黄灯光下，笑脸盈盈看着她，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他甚至回来没示意自己很疼。
之前他煮饭被烫到，会撒娇跟之海磨蹭半天。
吉光把蛋糕吃饭完，他眼睛还盯着之海买的葡萄酒，那个渴望的眼神，黑葡萄一般的圆溜溜的眼睛，之海捂住脸，真的无法拒绝。
她小心翼翼给吉光倒了一小杯，“就喝一点点哦！”
“喵呜。”
猫正襟危坐靠在吉光边上。
“你什么意思？你也要喝?”之海侧着头，瞄着猫，一脸严肃。
猫点头。
“？你喝啥？你也要喝？？
”之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疯了都疯了。
行行行，之海给猫兑了一些水，象征性地给它也倒了一点酒，猫咪享受地眯着眼睛，一点点喝着。
吉光喝完自己的一小杯，上脸，他嘴唇红润润，眼神迷离，看着之海嘴角还有一点奶油，他伸手擦了一下，接着自然而然地放进自己嘴里，甜。
之海愣在当场，吉光笑起来的样子，也很甜。
之海没来由地心里一慌，吉光一边笑一边把脸凑到之海嘴角边，伸出舌头把剩的奶油卷到自己嘴里，像一个吻。
猫目睹全程，它气急败坏地嗷呜，一下抓到吉光肩膀上，它咬了吉光下巴一口，吉光也不恼，傻笑着，奶油真甜。
之海捂住脸，脸颊烫得厉害，猫气呼呼地爬到之海肩膀，愣了半天，又垂头丧气地趴下，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吉光喝醉了，他傻笑着抱着之海的枕头望向窗外。
窗外能看到很远之处的烟火，眩目耀眼，美丽得让人落泪。
雪山是深蓝色的，天空里无人机排列各种精巧图案。
今夜的云都很乖，风也很轻。
两人加一只猫，他们的注意力都被窗外一年一度的烟火吸引住。
这个新年节日大概是之海过得最快乐的。
她能记得的回忆只有三年，会画画会做游戏，有一份工作，（现在也算没了），心脏不好，没有几个朋友，父母是谁不记得了。
幸而现在人造人多的是，她不记得父母是谁，也不算异类。
至于有了吉光和猫的陪伴，她很满意，甚至有点觉得这是神眷顾了自己，吉光和猫在她身边，她偶尔会有一种快乐到眼眶发热的感觉。
又或者……她的原主曾经的经历？
数次体检以后，之海大约知道自己不是自然人，她身体也改造过，结婚也没用，她没有生育系统和能力。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有了吉光和猫，再平凡的生活也变得有意义。
之后大约一周的时间，之海可以说是没日没夜地在努力工作，看了无数100年前的各种不能公开的小视频里提取灵感，她还赠送了一份分析报告。
特别是被女玩家诟病的外形，男性角色肌肉过于发达这个毛病得改，经过数据合理测试，亚洲女性喜欢的肌肉比例是……
“所以调整如下参数，
男性觉得皮肤粗糙程度和毛孔清晰度也要调整，排除油腻感90%以上，
印度女人黑发丰满大眼睛黑眼线撩人，
亚洲女人含蓄内敛，脖子隐约露出那一截最性感，
至于奔放的欧洲女人，修长的大腿，恰到好处的曲线也是必须的……”
吉光最喜欢的就是蹲在专心工作的之海背后，把头轻轻靠过去，不吵也不闹。
他和猫一起，脸朝向窗外，目不转睛看云海翻滚，如果有闪电吉光会害怕，如果有流星和飞行器飞过，猫会一跃而起。
最后的DEADLINE要来了，还有三分之一没有写好。
之海叹了口气，已经熬了三十多个小时了，天又亮了，她不能睡觉，这个订单如果顺利拿到钱，她一个月都不用出去再找另外的工作了。
这几天，吉光学会了烧热水和把营养剂放在碗里热好，自己吃完舔完碗，去水池洗干净。
并且自己吃之前会先安排之海和猫营养餐，蹲着看他们吃好了，自己才会认真把剩下的都干干净净吃掉。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掩埋猫屎，每次盯着猫拉完，就会认真地帮它重新掩盖一次，就如同猫妈妈教导一只幼兽如何隐藏自己的痕迹，在野外如此，在城市里也一样。
之海有些心烦意乱，早餐胡乱吃了两口，推在一边，胃有点隐隐作痛，膝盖以下脚冰凉。
吉光默默把放在旁边已经凉掉的人造糊糊认真舔干净，然后去洗了放在碗柜里，打算继续靠在她背后打盹儿，他的刘海长长了，他靠在之海肩侧的时候，头发钻进她的耳朵里，还有一些跑到她锁骨附近，痒痒的。
这个少年会说的单词十分有限“饿了、吃饭、好吃、睡觉、不要洗澡、害怕、水。”基本就是所有他会的词了。
至于猫，早就发现之海冻僵的双脚，每个寒夜它会爬过去，用暖烘烘的热肚皮捂住她的脚，然后它会直直盯着电脑屏，似乎看得懂之海在做什么。
之海再忙也发现背后和脚边的温度有变化，她嘴角勾出一缕笑容，揉了一下干涩的眼睛。
太阳落下，北风又刮起来，窗户外都结了冰凌，天空从灰色变成暗橘色，然后灰紫和深蓝交织。
“完成了！”
48小时没睡的之海，觉得自己心脏又有点绞痛。她吞下两颗药，缓了一下，按出通讯器的地图，确认交货地点，套了一件棉袄，打算出门。
吉光拉住她的袖子，帮她认真捋了一下乱糟糟的短发。
纤长的手指插在短短的卷发里来回拨弄着，可是头顶的呆毛总有一捋按不下去。
之海仰头笑了，像一朵充满水分的小花，她拉住他的手：“乖，在家等我。”
吉光很听话地收回手，退回床边，抱着猫点点头，猫也点了点头。
地沟阴暗腥臭，地下管道冒着袅袅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