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一关,另一节车厢的锣鼓震天,和此处渐渐远去,两人说话,也能彼此听清。
对着票,找到床位后,品华感慨,“火车上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独立的车门可以拉起来,隔绝外面的声音,而且这里只有上下两张床铺,不显得拥挤。
对面的下铺上,军绿色的被褥叠放整齐,床上铺着一件列车员的工作服,明显是有人睡的,只是此时不在。
“这是列车员休息的地方,火车上工作很累的,没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不好,”
现在开火车,是要人工进行操作的,还要几个列车员。
坐车的人可以没个好的休息环境,列车员却必须有个好环境。
在这节车厢休息,确实能休息好,除了火车轰鸣的声音,就没说话争吵声。
两人一路,也得以好好休息。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时,有人拉开车厢门进来,传出轻手轻脚的窸窸窣窣被褥动静声。
虽然安静,但这天还比较冷,方木兰脚发凉,睡得不踏实,听到动静睁开眼看了眼,见是对面卧铺的人,又闭上继续睡。
因这边是列车员休息的地方,火车上售卖吃食的餐车不推到这边来,到饭点,姐弟俩会往前走道车厢去买吃食。
在火车上住了两天,到第三天夜里四点,火车停在中专的城市,品华匆匆起身喊姐起床。
姐弟两这才见到对面卧铺上住的人,是一位年轻的青年,被姐弟两说话声音吵醒,他坐起来,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句:“几点了?”
方木兰不好意思地道歉,说吵醒了他,又说现在六点,她们即将下车。
列车人哦了声,裹紧被褥,又躺下去。
姐弟俩这下不敢再说话了,轻手轻脚的把包裹从床下拖出来,去洗了个脸,到火车接头处的门那儿等着。
车晚点半小时才停下,幸好中转火车中间间隔一小时,两人下了火车,到另一列前去等火车来。
此时,哪怕天未亮,不算明亮的路灯照得火车站昏暗,只能看清身边就近的人,也不妨碍火车站里人多。
有符合季节穿棉袄,军大衣的,也有反季节,穿着破破烂烂补丁的单衣的。
首批富起来,生活尚能过得去的人,和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人全都在车站里。
这是一处小县城,很穷很普通的县城。
姐弟俩提着行囊,在人群中等候时,还能听到附近各种各样的交谈声。
有穿着棉衣的男人,在和身边穿着破烂的同乡说,沿海城市只要努力,就能挣得吃饱,穿暖。
在这样一个穿着还尚可的人身边,往往围着好几个差不多的人。
曾在村里混吃等死,靠着一张嘴串遍全村,被村人唾弃嫌弃的二流子,机缘巧合下,被村长撵了出去。再回来,好衣服加身,给家里买米买鱼,把家庭生活水平直线拔高。
也带来了外面的一切,
改革开放,沿海城市大力发展,只要有点脑子,啃吃苦,到外面都饿不死。
这不,年后准备再去时,哄了好几个同乡跟着走。
同乡的人没见识,巴巴的跟着他,听着他说外面的世界,眼里带着憧憬和对他的敬仰。
男人骄傲的昂起头,享受着被村人恭维,仰慕的眼神。
也有些,回家过年,准备回城里上班。
各色各样的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汇聚在这小小的火车站等火车。
七点半,天色麻麻亮,不需要路灯,也能看清周围的环境,又一列火车来了。
老旧的火车冒着袅袅青烟,隔很远,就能听到轰鸣声。
或蹲,或坐地上的人,听着火车的动静,抓牢身边的行李,站起身来伸长着脖子看。
这小小的县城,因地理位置优越的关系,竟是好几条路铁线经过之地。
这列车,是方木兰她们要坐回J市的列车,看清列车号后,她就叮嘱品华等下小心些,别被挤到。
火车轰隆隆地进了站,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
列车员堵在门边,大声的嚷嚷着让车上的人先下,后面的人对票上车,不停的提示着别拥挤。
可是怎么可能不拥挤呢!
全是人工的年代,每一个步骤,都需要列车员扯着嗓子喊。
年后又是火车最满的时候,列车员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
有的人,根本没把票给到列车员,就进了车厢里。
这也是这个年代,逃票多的原因。
兄妹俩给列车员看了票,也挤上了车,倒没把票给列车员。
等下还有人要来查一遍票,若是给了票没有及时拿回来,那等下迎接的又是一场灾难。
要知道,现在的火车票,是只有票根,没有名字的,最多是票根不同,
盖着不同单位,铁路的公章,
从这儿坐,明儿早上就到J市,她们还需要再车上到明早。
方木兰去火车上的售货员那,买了些吃的来,和品华坐在下铺。
耳畔是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声音。
从京城到这儿的列车,两人坐的是列车员睡的卧铺,那边安静,到了这趟列车上,就没这么好待遇了。
和其他购票的人一样,两人在普通的卧铺车厢里,上中下三个卧铺,
好在有一个下铺,两人白日可以坐在下铺,晚上品华在爬到上铺去睡觉。
到达J市时,是第二天上午八点,
两人在车上瘫了三天三夜,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木兰姐,木兰姐!”两人随波逐流,顺着人群挤下火车,往前刚走几步,就听到一清爽的女声在唤两人。
两人抬头望去,一十六七岁的女孩站在栏杆外,剪着一头清爽及耳的短发,笑容甜美对着两人挥手。
方木兰愣了下,一下子竟没认出来这是小草。
半年时间,她变化也恁大了。
去年那个瘦弱,自卑敏感的少女,竟变成了明媚阳光的少女,一点没了当初的样子。
这才一年时间啊!
两人走过去,方木兰笑着看她,问她怎么来了?她没说她们今天到?
“姐夫打电话了呀!”林小草咧嘴,嘿嘿说道,“木兰姐你回来,都没和我说,姐夫打电话来的时候,我都惊了,高兴得找不着南北。”
她唧唧咋咋的说着,伸手来提方木兰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