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给五位男生的家长都通了电话，其余的四位家长都来了，只有项政北的家长没来。
忙，是宋父与项母给老师的唯一理由。
“来叙述一遍，”那人敲了敲桌案，“当时发生了什么？”
苏小小颤抖着，她眼底还有些害怕，目光望了望一旁的另外四位男生，回答道：“我今天本来想来学校拿寒假作业，但是作业本锁在了同学的柜子里，所以麻烦这个同学来学校一趟，帮我拿来钥匙……”苏小小抖了抖，又继续道，“但是我路过小竹林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他们……”苏小小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四个人，“他们想……”
每个年龄段的男生总能出那么几个败类，又因为“物以类聚”，所以他们四个便遇到了无辜又倒霉的苏小小。
“你他妈……”他们四个的其中一个猛地要站起来，怒目圆睁，但是被别人按住了。
“然后，我很害怕，但是那个小竹林在高一高二那栋楼那边，所以几乎没有人……”苏小小声音带着颤抖，还在后怕，“还好当时正好项政北同学路过，就保护我了……”
苏小小闭起眼睛，方才的一幕幕又一次闪入脑海。
挂了宋安乔的语音通话后，苏小小撑着伞就要往学校门口走去。能听见高三那一栋楼的下课铃声，和一些同学们的欢笑声。
还在苦恼自己到了高三是不是也要这么辛苦，就在路过小竹林时，听见了有男生正在朝她吹口哨，像是社会上的小流氓一般。
苏小小害怕，她加快脚步，但是很快却被围住。
无非是一些下流的言语和动作，苏小小尖叫着，被狠狠地拉近小竹林。伞已经落在了地上，就这样孤独地躺在渠沟处。
项政北记得，那天雨很大，作为班长他要将全班的作业交给老师。他们的老师也教高一，所以办公室设在了高一的那栋楼。
刚从教学楼走出来，路过小竹林时敏锐地听见了女孩儿的尖叫声。没有多余的犹豫，项政北直直地跑了过去。
只见女孩儿被男生压在地上，校服外套被拉开，好在里面还没有被侵犯到。
大喝了一声，终于吸引了那四个小流氓的注意。苏小小赶紧爬起来躲到了项政北的身后，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躲开些。”这是项政北对苏小小的第一句话。
苏小小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跑走了，但是害怕的同时也去叫了老师来。
少年对上那四个人的视线，其中有一人，项政北有些眼熟。
“哟，是项政北啊？”那个人笑了笑，语气带着敌意，“怎么着，英雄救美？”
项政北微微皱眉，看着他两秒，才想起来是他初中的同学。现在和自己也是一届，在念高三，但是项政北几乎没有见过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来上课的原因。
“你在学校很有名嘛，以前是，现在也是”那人又说，“不过在光环背后，可没人知道你有多肮脏啊……”
项政北咬着牙，狠狠说道：“你什么意思？”
“哎呦呦……”那人上前一步，将项政北的雨伞打下，“和你初中三年，你难道忘了，我一直都知道你妈以前可是婊子呢……”他说得很慢，尤其是最后那两个字，他极为用力，“不过你妈后来是不是又改嫁了？你呢，住在哪个有钱继父的家里啊？哈哈哈……”
“你再说一遍！”项政北狠狠地抓住那人的衣领，眼神中闪着恶狠狠的愤怒。
“我说，”他笑笑，目光盯着项政北，“你妈是婊……”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一拳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瞬间鼻血流下来，他吃痛地倒在地上。
项政北喘着气，那句话久久地在他耳中回响。
于是后来，面对着四个人的拳打脚踢，项政北也一下一下地还了回去。
——
就算学校不想这种事情被外面的人知道，但是学校里面的同学们却是很快地传了遍，尤其在高三。
项政北没有再去补课了，这个寒假，他一直关在自己的卧室里。不知道他在干嘛，只是很多次，宋安乔经过他的房间时，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当时挑事的男生，在初中时和项政北是一个班的，以及其余的三个男生，也都是高三生。
他们平时便不爱来学校，就算再怎么优秀的学校，总是会出那么几个烂到底的学生。每天都想着法子让学校开除他们，直到那天看见了苏小小便起了坏心思。
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他们，身为学生，后来好似退学的退学，出国的出国。
再后来，没有人再去追究这件事情了，就连宋安乔都开始模糊起来。
不过，项政北永远不会忘记。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头，每说一次便让他鲜血淋漓，难以呼吸。
额头的伤口被纱布轻轻包住，但是尽管不去触碰，都好像在隐隐作痛。
“你还好吗？”那天在饭桌上，宋安乔难得关心起他的状况。
少年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低着头回答：“嗯，还好。”
一定是哪里不好了，他连高三寒假最后的补课都不去了，那一定是不好的。
“你……”宋安乔想了想，目光投向对面的少年，“你会后悔吗？当时出面帮助我同学。”
项政北低着头沉默半晌，最终，回答道：“不后悔。”尽管声音很轻，但是语气笃定。
宋安乔心头好似被什么戳中，软软的，酸酸的。他本身就是这样善良，本身就是那么为人着想。就算让这一切重来，他依旧会奋不顾身地上前保护她，即使素不相识，即使与他无关，即使会对他产生伤害。
“其实，”宋安乔笑笑，嘴角微微勾起，“我挺佩服你的。”
项政北不明所以，他抬起目光，对上女孩儿投来的视线，道：“什么？”
“我说，”宋安乔清了清嗓子，一时间有些害羞，“我觉得你很棒，至少，我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项政北愣了愣，他很少见到宋安乔对他笑，也很少见她有些害羞的模样。少年垂下视线，嘴角也不禁勾起，轻声道：“嗯，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的肯定，谢谢你对我的鼓励，以及，谢谢你当时给我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