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晨一点零七分时，风尘仆仆的魏嫣然抵达了医院。
这个时间我刚说服魏曼去休息，但她固执的不肯去陪护的病房，反而将病房里的双人沙发挪到了一旁，弓着身，姿势别扭的躺着，非要将脸朝着外婆的那一面。
在魏嫣然和雷岚一起进来时，我正轻手轻脚的给魏曼盖上毯子，听到声音时，回头看了一眼。
短短的对视，让我意识到魏嫣然应该狠狠哭过一场，除了红肿的眼睛，鼻尖也是红的。
至于雷岚，她比魏曼的状态稍微好一点，但肉眼可见的焦虑。
只有我知道雷岚的焦虑，不止是外婆病危的原因，还包括下落不明的魏博扬。
短短的几秒钟对视却在这一刻变得漫长无比，一个眼神就足以看出彼此的心情，强压下悲伤和痛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换做平日，魏嫣然会拉着我倾诉一番，但这次嫣然异常的沉默。
抵达京城的这天晚上，我过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
第二天的早晨，主治医生和杨老先生都来查看了外婆。
“昨天的药物治疗后，今天魏老夫人应该会醒来，但最好别让她太劳累。”杨老先生建议道：“饮食的话要少量多餐，营养师会详细告知细节。”
“至于药物使用还是具有一定副作用的，特定药物的使用需要家属这边再签个字。”主治医生看了一眼魏斌。
后续又交谈了细节之后，杨老先生他们相继离开了病房。
魏斌在用特殊用药同意书上签字后，整个人蔫蔫的靠在抽烟区抽烟，袖口卷了起来，头发也有点凌乱，悬挂式的烟灰缸里塞了不少烟头。
我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又扫过那个烟灰缸。
深秋的阳光穿透树蔓和窗户，洒落在魏斌的右肩上，将他右侧的脸镀上了琥珀色的光，在丁达尔效应下，光线有了形状，在他身上留下了黑白分明的分割线。
每个人都这身黑暗和阳光之间，没有纯粹的恶人，也没有百分百的好人。
魏斌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没留意到我的出现。
“舅舅。”我轻声唤他。
魏斌呆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我时，迅速的将没抽完的烟暗灭，丢在了烟灰缸里。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魏斌看向我的那一瞬间，居然闪过了几分紧张之色。
“怎么出来了？”魏斌很快调整好表情，看向我。
“杨老先生的针灸治疗结束了，说是外婆应该快醒了，舅妈让我叫你回病房去。”我如实说道。
几分钟后，全家人陪在病床旁边，等待外婆清醒，魏嫣然的那双眼睛肿成了核桃，难以掩饰的伤心。
但没人哭出声来，而是强忍着压抑着悲伤的情绪。
没等多久，在杨老医生施针之后，外婆确实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摘掉氧气面罩后，外婆浑浊而虚弱地眸子看着我们，有些迟缓的逐一辨认。
我感觉到魏曼明显松了一口气，拉住了外婆的手，用指尖一下一下的摩挲外婆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