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你都是我不好,你要是不开心,打我也可以。”他在她面前蹲下,以一个仰望的姿势看着泪眼通红的美丽女人。
冬映雪红着眼,却是破涕为笑。
顾淮扬见她笑了,也不禁的跟着弯了唇:“别哭了,是我不好。”
她渐渐止住了哭声,两人并排坐在床悬上,静默不语,连空气都漂浮着尴尬。
“那个,若是难受,可以把心里想倾诉的事情说给我听。”沉默的氛围终是被顾淮扬打破。
冬映雪侧目,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停留了几秒钟,莫名的更加尴尬,空气里的温度也随之攀升了些许,顾淮扬忙不迭的收回视线,目光慌乱。
一颗心,竟乱了节拍。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向别人倾诉过,我的骄傲不允许我低头,我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冬映雪卸下了平日里的伪装,开始娓娓道来。
故事的开端,很狗血,也很伤人。
这段童年阴影一直伴随她到现在。
她出生在一个富足之家,父母恩爱,家庭美满,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美满。
直到五岁那年,妈妈因病去逝,她的世界,一下子从天堂掉到地狱。
她以为爸爸对妈妈的爱即使不是永恒的,也一定是他曾用心爱过的女人,可是,她错了,爸爸对妈妈的爱,从来都不是爱,不过是家族联姻之下的完美作品而已。
不到一年时间,爸爸就带着新阿姨住了进来。
那天,正是她六岁的生日。
一年前的今天,她失去了妈妈,一年后的今天,爸爸进门便抱着她,指着门口的女人介绍。
“小怡,这是你的新妈妈,快,叫妈妈。”
听话的小女孩第一次露出了冰冷的目光,那刻骨的恨,看得女人有几分不自在。
见怀里的女孩没有开口,男人再次轻轻的催促:“小怡,爸爸给你找的新妈妈,以后你就是有妈的孩子了,叫啊!”
妈妈这个称呼,永远只属于那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她不配。
小小的年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挣脱男人,便负气的冲出了门外。
泪水流出眼眶,散在风里,身后却传来爸爸无奈而轻描淡写的声音。
“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大的气性,咱们不用管她,过会也许自己就回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匕首,插进她脆弱的心脏里,再也拔不出来。
她停下小小的身体,余光里,她看到父亲牵起那个女人的手,有说有笑的上了楼,全程都没有再朝她看过一眼。
从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的真正含义。
没有妈妈,便等于没有家。
那个女人来得很快,从第一次爸爸带她回家,到真正住进她家,只用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爸爸忙着和她拍婚纱照,办婚礼,安排蜜月的行程,再加上兼顾公司里的项目,几乎日日早出晚归。
她从最初的期待,到最后的淡然,也不过是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她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也不再日日守在客厅里,每日按时作息,因为她知道,她已经等不到那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叫秦凤的女人,他还会和那个女人生一个像她一样的孩子,以后,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不过是个没妈的可怜虫而已。
她上的学校,是香城最好的私立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接送都是保姆车,她也不例外,坐在豪华的房车里,她却一点都不开心,相反,她很难过。
她还是不禁会想,爸爸现在在跟那个女人干什么,她什么时候会再多个弟弟妹妹,什么时候会被爸爸赶出这个家。
回家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行李,就排在客厅里。
保姆张姨提着一大口袋的衣服往楼上走。
秦凤看到了她,笑的满面春风,笑意盈盈的走到她跟前。
“哟,我们家的小公主回来了啊,来,妈妈抱抱!”
她虽然是笑着,但她自称妈妈的样子,让小樟怡感到恶心,笑里藏刀的样子让她害怕,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良恭俭。
“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已经死了。”小樟怡抬起头,正好对上秦凤的眼睛。
那眼里的光,令她厌恶,小小的人儿,不知怎地,便暴发出了无穷的气力,狠狠的将眼前的女人推开,小跑着冲回了自己的卧室。
门在怦地一声巨响后,陡然关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小樟怡钻进被子里躲了起来,她紧紧的咬着唇,蒙被子的手微微发抖,泣不成声。
那个可恶的女人才不是她的妈妈!
这样对待秦凤的后果是她没想有过的,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爸爸会为了另一个女人动手打她。
肆意的宣泄之后,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小樟怡是被爸爸的怒气唤醒的。
平日里和气的男人怒气冲冲的掀开她的小被子,小小的身体陡然暴露在空气里,传来一阵凉意。
小樟怡睡意朦胧,哭过之后的眼肿的像两个核桃,小小的瞳孔里映下了爸爸盛怒的脸庞,她甚至还来不及问爸爸为什么生气。
那如巨石一般的手掌便扇在了她的小脸上。
柔弱白皙的小脸立马浸了血,好像被针一戳,就会爆炸。
脑袋嗡嗡作响,痛得连哭都忘了。
“是不是你推的秦凤阿姨。”爸爸质问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小樟怡才猛然回过神来,原来爸爸的怒气是因为那个女人啊,小小的年纪,眼神却成熟的可怕,忍着剧痛,她歪嘴冷笑:“是我推的,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那么恶毒啊!”男人气的跳脚,倏地扬起手,对上她决然冷静的眼神时,心头一跳,那一耳光最终狠狠地落在了自己脸上。
小樟怡傻了,爸爸为了那个女人不仅打了她,还自责的扇自己耳光,这还是那个疼她和妈妈入骨的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