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豆豆向着盛怀安跑了过去。
盛怀安一身戎装,看见女儿后遂是下了马,在孩子面前蹲了下来。
“爹爹,你要去打仗了吗?”孩子澄澈的眼睛中蕴着担忧之色,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父亲的面庞。
“是,豆豆,爹爹要去打仗了,”盛怀安抚上孩子的发顶,“等爹爹打了胜仗,就让人来接豆豆。”
“只接豆豆,不接阿娘吗?”豆豆的童声朗朗,对着父亲问道。
盛怀安的眼眸暗了下去,他沉默片刻,起身向着城楼的方向看去。
他看见了窈儿站在城楼下,两人四目相对,她并未上前,他也不曾。
“听你娘的话,不要惹她生气。知道吗?”盛怀安叮嘱着女儿。
豆豆昂着脑袋,和父亲点了点头。
盛怀安在女儿的额发上印上了一个吻,而后转身上马,带着众人离开了汝州。
“阿娘。”
待盛怀安率部下离开后,豆豆跑到了母亲身边,抱住了窈儿。
“你怎么不去送送爹爹?”豆豆茫然的问。
窈儿没有说,只牵着了女儿的手。
她向着前方看去,大军已是越来越远。
“豆豆,”她低眸向着女儿看去,“娘问你啊,娘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爹爹和阿娘要分开,你是要选择跟着爹爹,还是跟着阿娘呢?”
豆豆听着窈儿的话有片刻的恍惚,似乎不明白母亲再说什么,等她回过神后,一个字还未说,便是“哇”的一声哭了。
“我不要你们分开,爹爹和阿娘我都要!”豆豆哭成了一个小泪人。
“我跟着阿娘长大,我不要离开阿娘,我刚找到爹爹,我也不要离开爹爹!”
听着女儿的话,窈儿只觉得一颗心酸涩不已,她慌忙为孩子拭去泪水,安慰道,“不哭不哭,娘和你说着玩的,我们不分开。”
窈儿哄了好一会儿,豆豆才破涕为笑。
夜晚。
窈儿哄睡了孩子,只呆呆地坐在床前出神。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窈儿回眸看去,见是白氏走了进来。
“娘。”窈儿起身迎了过去。
“娘睡不着,想着来瞧瞧你和豆豆,豆豆睡着了吗?”
窈儿点点头,“这孩子白天淘气,天一黑就困了。”
窈儿与白氏一道坐下,为白氏斟了一碗茶水。
“窈儿。”白氏轻轻地唤道。
“娘,怎么了?”窈儿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向着母亲看去,“您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白氏点了点头,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握住了窈儿的手。
“窈儿,我虽不知你和那盛怀安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娘能瞧出来,留在他身边,你过得也并不舒心。”
“他要去和朝廷打仗,这一仗结局难料,若赢了,他虽大权在握,但你毕竟是萧氏的女儿,他的那些部下只怕难以容得下你。”
“他兴许如今对你还有着几分真心,可真心瞬息万变,在这个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男人的真心。”
“而萧家……”提及丈夫和长子,白氏顿了顿,有悲色从她的眼中闪过。
“你父兄野心勃勃,他们这些年一直在招兵买马,就等着朝廷和红莲教大战的时候,他们趁机而动,好去坐收渔翁之利。”
“窈儿,若盛怀安此次败了,你和豆豆会成为朝廷的钦犯,实难保全。若盛怀安此次胜了,那么他与萧家还有一战,你既是萧家的女儿,又是盛怀安的妻子,你和豆豆夹在其中处境只怕更为艰难。”
“所以,”白氏攥紧了女儿的手,她的眼睛明亮,与窈儿一字字的开口,“我们不要掺和在他们之间,我们娘仨,再带上豆豆,我们走吧。”
“走?”窈儿念着这一个字,心中顿时一震,“娘,你说的是真的?你要离开萧家?”
白氏点点头,“这些年,娘是真的厌了,也是真的倦了,平儿越发的像他父亲,他们父子俩眼里心里都只有权势与天下,娘想了清楚,与其留在西南慢慢的熬日子,不如带上若欢和你,我们一道离开。”
“可是娘,我们要去哪?”窈儿的心跳的快了起来,若是能与母亲,萧若欢,和豆豆一起逃离这些纷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白日里豆豆的那些眼泪,哭着说不愿与父母分开,又好像一把刀扎在了窈儿心里。
“娘在未出阁前曾有一个闺中密友,她后来去了蕲州女学读书,如今已成为女学山长,我们可以前去投奔她,蕲州女学在山里,很偏僻,也很安静。”
“我这次也带着银子出来,待风波平息,我们可以在附近置田买地,好好地过日子。”白氏缓缓出声,眼睛里透着希冀与温柔的光。
“窈儿,跟着娘走吧,娘现在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想理会,只想看着你和若欢都平平安安的。”
“你父亲,你哥哥,他们想去打天下,那就让他们去打好了。盛怀安要去打朝廷,那也让他去打好了。”
“我只求他们的纷争不要牵扯上我们,窈儿,你说呢?”
窈儿的心动了起来,白氏所言又何尝不是她心里所想?可是……她回眸向着床上的孩子看去,豆豆侧身睡着,从窈儿的角度看过,豆豆那张侧脸像极了盛怀安。
她已经离开过他许多次了,这一次,她又要带着孩子离开他吗?
她可以这样自私,让他们父女刚刚相认,便又天隔一方吗?
窈儿心乱如麻。
“娘,您让我好好想想。”窈儿的声音几不可闻,小声吐出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