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在晨光中折射出三张扭曲的脸。
为首的黄毛用砍刀敲打着门框,金属震颤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
嫂子踉跄后退时撞翻旁边的竹椅。
自从七年前那件事后,嫂子对这种事情就有阴影了。
我立刻伸手将她护在身后,“嫂子别怕,有我在。”
黄牙男捂着头慢慢站了起来,手里抓着一个酱油瓶子。
他一脸愤怒的瞪着我,声音低沉:“你妈的!敢对我动手!你找死!”
说着,他手里的酱油瓶子就向我抡了过来。
我飞快地拉着嫂子闪身躲开,那酱油瓶子擦着我的手臂。
“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嫂子“啊”的一声惊叫,紧张的开口道:“大哥……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的,还请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你说放了就放了啊?刚刚他砸我那一下看见没?就这么算了?”黄牙男龇牙咧嘴的怒吼着。
“那钱……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嫂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惶恐。
“两百块就想算了?不够!”
“那……那你要多少?”嫂子的声音在颤抖。
“一千!这事儿就算了。”黄牙男狮子大开口。
我们自然没那么多钱。
嫂子几乎哀求着说:“大哥,我们现在没这么多钱,你能不能宽限我们一段时间,等我们……”
“不行!必须现在就给,给不了你就过来陪我玩会儿,我考虑放了你们!”说着就伸手来拉嫂子。
嫂子往后一躲,惊恐道:“大哥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怎么?不乐意啊?他妈的这都放不开,你们还想来香江混,赶紧滚回家挑大粪吧!”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是现在就给钱,还是你过来陪我一会儿,马上选择!”
他话一说完,刚刚冲进来的那三个混混就向我们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混混,伸手撩了嫂子头发一下。
“这妹子长得是真水灵啊!要不要考虑跟我们走,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原本,我没打算跟他们起冲突。
毕竟初来乍到,对一切环境都不熟悉。
我一直没有说话,就是不想把冲突加剧。
可他们纯粹就是故意找麻烦!
同时,义父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狼崽子,你的牙呢?”
我猛地钳住那只肮脏的手腕,反向一折。
骨裂声混着早餐摊的蒸汽升腾。
另外两人扑来的瞬间,我仿佛又看见尿池倒影里满脸淤青的自己。
但这次,倒下的是他们扭曲的身体!
另外两个混混见状,愤怒的骂了一句,同时向我扑了上来。
我抬腿就是一脚踹在其中一个混混腹部,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另一个混混的脸上。
刚才气势汹汹冲进来的那三个混混,转眼,残的残伤的伤。
黄牙男更是惊恐万状的看着我,一边后退一边哆嗦着说:“兄……兄弟!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假装一抬手,他立刻被吓得伸手挡在脑袋上,边叫边说:“错了!我错了……哥!别打我……”
从这一点我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人在香江混得也不咋地,要不然也不会怕成这样。
我放下手,看着他说:“钱呢?”
黄牙男瘫坐在打翻的豆浆里,裤裆漫开深色水渍。
我踩住他颤抖的膝盖,他口袋里的零钱还沾着嫂子头巾的皂角香。
我将钱揣进兜里后,又向他问道:“工作找不找?”
“找找……我已经帮你们联系了,那边真的还没有上班。”他一脸无辜的说。
“还要等多久?”
“一个小时。”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刚才怎么不跟我们说清楚?”
他不敢和我对视,连忙低下头,哼哼唧唧的说:“我……我错了,哥。”
“别叫我哥,你比我大这么多,别把我叫老了。”
“是,不叫,不叫。”
“你给我听着,这一个小时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里等着!我到要看看你给我们安排的什么工作。”
他点头后,我才拉着嫂子坐了下来,然后让老板上两碗馄饨,正好把早饭解决了。
坐下后,嫂子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满脸紧张的看着我,问道:“江禾,你没事吧?”
我看着嫂子,笑了笑道:“没事嫂子,别害怕。”
嫂子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说道:“江禾,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摸了摸鼻头,讪笑道:“在里面别人欺负我,我欺负回去久而久之就练了一身本领。”
我没说实话,因为义父跟我说过,出来后不要提他,哪怕最亲的人也不能说。
我出来之前还说要替义父翻案,可是义父把我臭骂了一顿,让我管好自己就行了,别瞎操心。
嫂子眼中有些心疼,突然握住我的手,用力的握着。
“江禾,你受苦了,嫂子一定让你不再那么苦了。”
这话好像该我说吧?
不过我能感受到嫂子对我的关心,我重重点头,鼻头又是一酸。
嫂子还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虽然长期干农活,生了一些茧子,可皮肤还是那么光滑。
嫂子以前还是护士的时候,那可真的是能掐出水来的那种。
现在嫂子年龄上去了,又加上长期干农活,虽然没有那时候那么水灵了。
可在同龄人中,嫂子绝对算得上是极品。
嫂子的身材也是极好,脸型是典型的瓜子脸,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
我敢确定,只要嫂子稍微一打扮,绝对不必电视上那些明星差多少。
嫂子瞟了那黄牙男一眼,小声对我说道:“江禾,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这么冲动了,我们只是小人物,得罪不起那些人。”
这就是小人物的心理,我以前也是这种想法,总觉得能忍则忍。
可这个社会,就是人吃人。
就像义父说的:你越怂,人家越要欺负你,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
穷人翻身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狠起来。
义父常说:当你不够强大的时候,你的愤怒在别人眼里就是可笑的行为!
但是面对嫂子的教诲,我还是重重点头,不想让嫂子不高兴。
吃完馄饨,我们就在早餐店门口继续等着。
某栋玻璃幕墙的倒影中,我们的身影与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们短暂交叠。
嫂子鬓角的碎发沾着冷汗,在朝阳下就像镶了金边一样。
“嫂子,我们会好的。”
我望向天际线处正在苏醒的高楼大厦,突然想起义父放风时常哼的梆子戏:
“蛟龙困在浅水滩,抬头只见井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