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将霜雁送至门后,又好生安慰了几句,只叫她不要惊慌,又嘱咐她切莫多嘴,这才目送着她离开。
待霜雁离开后,兰月立时急匆匆回道宁以卿身旁问道:“夫人,如今侯爷在宫中,我们该做些什么才好?”
宁以卿拉过她的手,“别急,倒是我一时心急忘了问你,今日让你去打探京兆府中的情况,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兰月点了点头,低声道:“今日侯爷骤然离开京兆府,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真让刘府尹将此案暂且搁置下来,一应嫌犯都重新收押回了狱中,京兆府的差吏说,这个案子只怕要等着上头的指示,如今要怎么判定、何时判定,都还未可知。”
“口供呢?”宁以卿有些焦灼,“可审出谁的口供来了?”
“亏得夫人远见,给了奴婢那袋子金珠子,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是一点都没错。那些差吏嘴上严实得很,奴婢起先什么都问不着,后来等到他们都各自当值,这才拣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
“花了足足半袋子金珠!”
兰月低声感叹,想起那袋子金珠子便又心痛起来,好容易将这些事儿都说完,才开始言归正传。
“那差吏说,陆家的少公子起先咬紧了牙关,只说此事与自己无关,后来见了那些物证,本该是百口莫辩,他却忽然——”
“将事情一股脑都推到了玉湘身上!”
“他在供状之中承认,自己与玉湘早有私情,二人暗中苟且数年,他对玉湘更是百般信任,说得千好万好——不过是想拉个替死鬼!”
兰月啐了一口,“他厚颜无耻,竟说自己的印信早早便作为定情之物交予了玉湘保管,近半年来他用心苦读,从未用过印信,故而东西一直就在玉湘身上。那些个银契文书之类的凭证,他都不曾见过,但上头却盖着他的私印,便只能是玉湘所为。”
兰月虽对玉湘很是不齿,但终究也替她觉得心寒,面上也带上几分不忍之色。
“可怜玉湘姐姐,都将自己的人交给了少公子,奴婢原本还以为二人有多情深意重,未曾想到,少公子竟如此狠心!”
宁以卿冷笑一声,“这本就是他的禀性,有什么出乎意料的?”
陆淮之有多狼心狗肺,她上辈子也是切切实实体会了一回,他此刻能推玉湘出去当替罪羊,倒真是合情合理。
她并不再多感慨,只问道:“玉湘的供状呢?”
“这便要提及春瑶姐姐了,”兰月轻轻拍了拍宁以卿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夫人放心,奴婢塞了些金银让那差吏帮着转交给狱中的差吏,让他们务必善待春瑶姐姐。夫人给的金珠子实在太多,想来能换她一段时间的平安。”
说完这些安慰的话,她又接着讲起缘由来。
“给夫人您下药的物件找到了,是厨房里头新近才买的一盒子燕盏。那燕盏平日只有主子们吃得,又因为大夫人前些时日去寺庙为少公子进香求签,得了僧弥指示,若要心愿得成,一定不能食用荤腥,至少斋戒半年直到明年春日。是以,那燕盏便只供着咱们——而春瑶姐姐,从入了冬开始,便每日亲自为夫人您炖煮燕窝。”
“这些我都知道,”宁以卿蹙起眉头,这陆淮之倒是心疼自己的娘,想来林氏去的那寺院就是迦叶寺,遇到的那僧人也是陆淮之安排的人吧!她直截了当问道,“春瑶去了府衙怎么说?”
“春瑶姐姐应该是真真不知情的,”兰月道,“但自她到了狱中见到同样被看押起来的玉湘,又知晓玉湘同少公子苟且之事后,她便如实向差吏交代,接触过那盒燕盏的人,并非只有她,还有为了表忠心日日与她一道挑拣燕窝的玉湘。”
宁以卿叹了口气。
“想来,她是终于回过神了。”
兰月点点头,“夫人方才问玉湘,原本玉湘只是因为大夫人的死才被押解到狱中,有了春瑶姐姐这一指认,她便又牵扯上了下毒之事。刘府尹英明神断,不多时便查清了来龙去脉,玉湘姐姐辩无可辩,竟直接指认是少公子威逼利诱,让她做出这样的违心之事。”
她极为不齿地撇了撇嘴,“原本刘府尹今日开堂是准备让二人对质,谁曾料想这堂又开不成了,所以就各自押解回了狱中。奴婢听说,二人至今还不知道对方都指认了自己。”
一个说是玉湘偷了印信,背着自己犯下这许多滔天大祸;一个则是哭诉自己遭到威胁,一切都是陆淮之指使。
狗咬狗。
宁以卿讥讽一笑。
如此看来,还真是她高看了玉湘。
本以为她对陆淮之有多死心塌地,没成想这对鸳鸯是这样心有灵犀,大难临头各自飞,巴不得把对方推出去替自己挡灾。
“哎呀!”兰月绘声绘色说完这些,突然好似想到什么,惊呼道,“难道圣上是为着这事斥责了侯爷?可奴婢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儿不过是京兆府众多案子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为何圣上会知道呢?”
宁以卿沉默。
皇帝未必不知道,甚至可能比刘青知道的还要早,昨日安平侯府设宴闹出那许多事来,只凭借那许多张嘴巴,这消息很快也能传进宫里去。
可她知道,这事不是皇帝发难。
而是陆宴礼,自己选择进宫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