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韩世谔,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韩世谔是韩擒虎的嗣子,在那等英雄父亲的威名下,其人难免会有些心浮气躁。
再加上,近几日还被无端构陷,罢官夺职……
不对,是不是栽赃,可能还不好说。
毕竟,隋唐时期的关陇勋贵集团,无论是八柱国,还是后面的新贵团体,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干净。
要不然,以韩世谔的性子,也不太可能在被诬陷栽赃以后,还能这么忍气吞声。
而且,更重要的是,韩世谔目前的爵位可是新义郡公。
而韩擒虎的爵位,却是寿光县公。
作为嗣子,居然继承不了父亲的爵位,那这嗣子还有何意义?
韩世谔虽继承了韩擒虎的勇武,却远没有他的父亲那么聪明。
甚至于,在作死这一方面,他倒更像是贺若弼的儿子。
历史上的韩擒虎,正攵治情商很高,明白自己在关陇勋贵中是后来者。
虽然立下了泼天大功(生擒陈后主),但唯恐功高震主的他,当即选择了自污。
又是故作争功,与贺若弼争锋相对,又是爆出治军不严,军纪散漫。
使得其擒获陈朝皇帝的大功,最后也只堪堪封了一个寿光县公的爵位。
可以说,是既保全了自己,安抚了关陇集团,又不至于让皇帝难做。
所以,后面,杨坚对其依旧重视,甚至突厥来使,都专门把他亮出来装逼。
反观贺若弼,还真以为自己功高至伟,最后落得个赐死的下场。
而韩世谔,亦是如此。
大业九年,杨玄感起兵作乱,韩世谔愤于父亲遭受的“不公”待遇,遂即响应。
结果,杨玄感兵败被诛,韩世谔作为从者,也被打入死牢。
不过,这厮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在被押解行宫问罪的路上,灌醉了狱卒,逃出生天。
此后,不知所踪。
苏威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单纯觉得,这厮作为韩擒虎的儿子,总归是有些分量的。
“呵呵,此事说来,其实很简单……”
苏威笑道,“想必新义郡公这几日赋闲在家,也都猜到为何了,无非就是前几日朝会上所定之国策,朝廷接下来要从关陇勋贵子弟中,遴选出三百名人才为官,以资国政。
这乃是陛下金口玉言,我等臣子自然只能遵从,不能,也不该有着怨望。新义郡公,可是这个道理?”
这就是在给杨广开脱了。
因为已经从杨墨那里知晓了杨广的真实意图,苏威自然不可能将其说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得避免杨隋一派的勋贵集团怨恨皇帝。
这话,可不仅仅是说给韩世谔听的,同样也是要韩世谔传达给其他那些皇党勋贵们听的。
“苏相所言极是。”
韩世谔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点点头,“陛下所言,自是有他的道理,可是……”
“呵呵,新义郡公,老夫知道你要说什么。”
苏威一笑,又接着说道,“老夫这里,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并不是陛下的意思,至于是谁的意思?呵呵……”
嗯?
不是陛下的意思?
那是谁……等等,难道说?
韩世谔听罢,顿时脸色铁青一片。
苏威这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实则却是已经几乎明示了。
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他的话外意了。
毕竟,明面上与此事有关的,一共就三个人。
分别是皇帝,左丞相杨素,右丞相苏威。
现在排除了两个,那还剩下谁?
不就是杨素吗?
这下,韩世谔是又气,又无奈。
毕竟,杨素是谁?
那可是当朝越国公兼左丞相,权倾朝野,完全惹不起的人物。
再加上,此事的后面,还或多或少,有着那些老牌勋贵的支持。
包括他在内,被罢官的那些人,后面顶上的,哪个不是与那八大家沾亲带故的。
这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新义郡公能惹得起的。
不对,就是他的父亲韩擒虎还活着,怕是也得暂避锋芒……
难道说,这波只能忍气吞声了?
想他继承父亲爵位官职,好不容易熬到了新帝登基,都还没来得及大展宏图。
结果,这就没了?
不行,他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难不成,他还能怼的动杨素?
等等……嘶?
他怼不动杨素,不代表,别人怼不动啊!
尤其,这人还就在他跟前坐着呢……
“还请苏相,指点迷津!”
韩世谔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语气谦卑的说道,“晚辈感激不尽!”
苏威见此,笑了笑,心中暗道,上钩了。
“嗯……此事,还是得看新义郡公自己啊!”
苏威点点头,一脸耐人寻味的说道。
“看我自己?这是什么意思?晚辈怎么听不明白?”
韩世谔听罢一愣,他虽有些小聪明,但论起朝野争斗,他还是远远不如的。
“呵呵,新义郡公,须知,有此遭遇的,可不止郡公一人啊!”
苏威却是呵呵一笑,抚着胡须说道,“昔年陈工有言,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
嗯?
能用众力,则无敌于天下矣,能用众智,则无畏于圣人矣……
这是西晋史学家陈寿,在写《三国志》时,所写的词句,大致意思就是人多力量大。
韩世谔自然不认识什么陈寿,也没研读过什么《三国志》。
但这话的意思,他还是能听懂的。
可听懂了,他才更为心惊。
苏相这是何意?
韩世谔眯了下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欲细问。
苏威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起身告辞。
韩世谔见状,终是没有阻拦。
过了少顷,一辆马车从寿光县公府开了出来,也不知是往哪里去……
而不远处,一处不算大的茶馆里,正在饮茶的苏威目视着马车远去,脸上露出了笑意。
呵,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