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日过去。
这一日,宋国公府。
往日堪称冷清的宋国公府,今天却来了一位不那么寻常的客人。
“呵呵,我当是谁会来我这寒舍……”
正在自家庭院里喝茶逗弄美妾的宋国公贺若弼,在看清来人竟是自己的死对头杨素以后,顿时满脸嗤笑的说道,“原是当今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越国公大驾光临了啊!请恕本公身有不便,不能起身迎接了!”
好家伙?
话里话外,都充斥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意味。
身有不便,不能起身迎接?
这特么的怀里抱着个美人,叫做身有不便?
这不就是明摆着,故意在挑衅杨素吗?
而且,顺带一提,以贺若弼如今的年岁,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那都是能够抱孙子的年纪了。
若是杨墨此时在这里,那估摸着得当场说一句“牛逼”。
而刚刚随着宋国公府下人,来到庭院中的杨素,面对贺若弼如此故意的挖苦讽刺。
却是不仅不恼,反而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并且,笑的比贺若弼还要放肆,放肆到就跟嘲笑一般。
好吧!这就是在嘲笑。
贺若弼虽然为人自大,但也不是看不懂别人的脸色。
一见这杨素不仅没被自己激怒,反而还敢嘲笑自己,顿时也恼了:“杨素,你这酒囊饭袋之徒,到底什么意思?”
听到贺若弼的谩骂,杨素顿时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但又很快隐去,转而嗤笑道:“呵呵,老夫什么意思?宋国公难道看不出来吗?老夫这分明是在嘲笑你啊!怎么……难道不明显?”
“你……”
一听杨素说的居然如此直白,贺若弼顿时火冒三丈,随即将身边的美妾一推,就要发飙。
“呵呵,老夫就是在笑你……”
然而,杨素却是没给他这个机会,旋即说道,“堂堂一介宋国公,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却还不自知,每日只晓得饮酒作乐……啧啧!”
嗯……嗯?
大祸临头不自知?
这话什么意思?
刚要发火的贺若弼听罢,顿时一愣:“你这酒囊饭袋之徒,到底想说什么?”
杨素听了,没有再说,只是眼睛看着贺若弼身边的那几个美妾。
“都退下吧!”
贺若弼见此,明白了意思,摆了摆手。
“诺!”
那些个妾室还有下人,随即乖乖退出了庭院。
过了少顷,庭院里只剩下了杨素还有贺若弼两人,就连贺若弼身边的贴身家仆,也被其驱赶了出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若弼说着,脸上满是不耐还有厌恶。
杨素对此,也不恼,说道:“说之前,我只想问问宋国公,心中有气没气?”
“呵?我能有什么气?”
贺若弼一听,笑了,“要说真有气,那也是今日看到了你。而且,据我所知,您这几日似乎在朝堂上都很不顺利啊?呵呵,我说的对吧?杨相?”
最后二字,贺若弼明显加了重音。
这是在赤裸裸的挖苦,还有挑衅。
显然,这几日杨素在朝堂上的表现,也传到了贺若弼的耳朵里。
主要也是贺若弼始终都将杨素视作自己的死对头。
对了,实际上,贺若弼讨厌的人有三位。
只不过另外两位,一个老死了,另一个被杨素坑死了。
“哦?看来宋国公对朝堂上的事,还是很上心的啊……”
杨素听罢,故意屏蔽了其中的挖苦之意,反而同样笑道,“既如此,宋国公这心里,难道就没什么怨言吗?”
这话,就显得有些露骨了。
饶是贺若弼神经一向有些大条,但此时听了,也还是浑身一怔,眼神顿时就变得警惕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倒谈不上,老夫只是为宋国公感到不值当啊!”
杨素听了,随即故作叹息道,“宋国公身经百战,为我大隋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此劳苦功高,本应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结果,却是被窝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宋国公府,予以恩养。宋国公这心里,难道就没什么怨气吗?”
“哼……”
听到杨素的话,贺若弼虽然明知是挑拨,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慨,随即怒喝道,“若不是因为尔等酒囊饭袋之徒,我岂会落得这般田地,你竟然还敢在此分说,莫不是觉得我真提不动刀了?”
“呵呵……”
杨素见此,顿时冷笑不止,“贺若弼,你如今的境遇,是不是因为我等,你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
好家伙?
这是直接直呼其名了……
在古代,这波与骂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但效果也是显著的,原本处于暴怒边缘的贺若弼,竟然出其的冷静了下来。
“……”
贺若弼虽然为人冲动自大,说话不考虑后果,但也不是什么无脑笨蛋。
自己如今的境遇,仔细想想,到底为何?
他能不清楚吗?
“所以,你今日来,就是为了专门来耻笑我的?”
贺若弼沉默良久,才说道,“既如此,你已经赢了……”
“呵?耻笑你?”
杨素一听,顿时一阵嗤笑,“你以为老夫真的有那么闲?跑来耻笑你?这只不过是老夫在掩人耳目罢了……”
“掩人耳目?”
贺若弼一愣,没明白意思。
“唉……”
杨素叹息一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段时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吧?”
“自是知晓!”
贺若弼依旧皱着眉,“只是,这与你来我这儿有什么关系?”
“陛下,似乎已经对我等急不可耐了……”
杨素随即张口,淡淡说道。
贺若弼听罢,初时还没明白意思,仔细一琢磨,顿时脸色骤变。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素听了,没有犹疑,直接将自年初那场大宴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全部添油加醋的,与贺若弼讲了一遍。
尤其是杨墨的“戏份”,讲的是最多,也是最“骇人”的。
直听的贺若弼脸色铁青。
“这么看来,陛下当真是已经急不可耐了……”
贺若弼说罢,忽然意识到什么,又补充道,“只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陛下要的只是你们(手里的权力),我早就已经被先帝与陛下厌弃,与我又有何妨碍?”
(注:贺若弼,为人十分放肆跋扈,骄傲自大,仗着灭陈的功劳,数次与隋文帝反着来,甚至公然辱骂杨素乃是酒囊饭袋之徒,引得杨素嫉恨,数次陷害他,但隋文帝为人宽仁,没有怪罪他,只是疏远,不与其官职重用,但封其为宋国公,对其恩养,每次宴会,也都邀请他,并且,给予很高的规格待遇。
对了,贺若弼的父亲,就是因为乱说话,被宇文护所厌恶,逼其自杀,而他父亲死前,告诫贺若弼,要谨言慎行,贺若弼年轻时还好,还忍得住,长大了,就开始越来越放纵,到了大业三年,终于因为乱说话,被隋炀帝处死,他的儿子不久也被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