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妨碍？”
杨素听了，顿时嗤笑一下，“呵？贺若弼，老夫本以为你只是莽撞，却不想，你真就是个猪脑子……”
贺若弼双眼圆瞪：“你这老匹夫，你说什么！”
“怎么，你还不服气？”
杨素又是冷冷一笑，“你真以为，陛下会对你没什么想法？”
“你什么意思？”
贺若弼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杨素脸色随即变得认真了起来，“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懂？”
“……”
“你真以为，陛下只是想要收回我们手中的权力？”
见贺若弼沉默不言，杨素随即趁热打铁道，“昔日的韩信，以及那些异姓诸侯王，就是前车之鉴。陛下如今之所以没有拿你开刀，只不过是因为，老夫这些人比你这赋闲在家的先帝旧臣，威胁更大而已。
你也别觉得老夫是在诓骗于你，若是陛下对你真的无甚想法，那为何还要与你疏远？你只是为先帝所不喜，又没有得罪过陛下。
陛下连先帝罢黜的苏威，都能在登基以后，迅速起复，委以重任。唯独对你，不说不屑一顾，也是几乎视而不见。
这其中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
嗡？
听到杨素这番略带笼统，而又有些清晰露骨的话，贺若弼顿时心中大震。
在此前，他还真以为自己不受重用，是因为口不择言，得罪了皇帝。
可是如今，被杨素这么一说，他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对啊！自己当初虽口不择言，得罪了先帝，导致从此不再受到重用。
但……
那都是先帝朝的事了，与本朝何干？
他与当今天子，可从来没什么过节。
甚至于，在天子还曾是太子时，他还有意向其示好，表示自己愿意屈从于太子麾下，供其驱使。
真要算起来，他与今上，不仅无错，反而有“功”（投效之功）。
既如此，为何今上对他的态度，还是与先帝一般无二。
就像杨素这老匹夫所言，连被百官弹劾罢黜的苏威，陛下都能想起来，起复予以重用。
为何自己这个昔日的灭陈元勋，反而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甚至提都没提起过？
这不符合常理啊！
难不成，是陛下当真要学那汉太祖，来个狡兔死，走狗烹？
眼见贺若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素知道，这厮起码已信了八分。
既如此……
杨素忽地“嗤笑”一声，说道：“呵呵，老夫承认，与你曾有些过节，所以老夫的话，你可能不会尽信。但，这些皆是老夫肺腑之言，你信与不信，权在你自己。
且，诚然，就如你先前所言，老夫现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真要害你，根本无需老夫亲自动手，自有大把的人会想要巴结老夫。
你虽贵为宋国公，但如今先帝已崩，你觉得，今上还会继续容忍宽恕你？”
“……”
听到这里，原本就已经信了大半的贺若弼，终于是被彻底说动。
只不过，说动归说动，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好吧！姑且如你所言……”
贺若弼挑了挑眉，随即一脸怀疑的问道，“只是，你为何要来找我？找我这个赋闲在家多年的先帝旧臣？”
呵？
杨素听罢，知道若不给个合理解释，这厮怕是不会进套。
不过无妨，这点他早就想到了。
玩不过苏威那个老狐狸，他还玩不过你这头莽夫？
“不为何，只为子孙计！”
杨素随即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贺若弼顿时一愣。
许久，才是叹了口气。
正欲说话，却是听到杨素又继续说道：“老夫已经老了，估摸着，也没几年好活了，也是时候，要为子孙未雨绸缪一下了。原本，若是陛下只是想要老夫的性命，那老夫尽可以一死了之，也算成全了子孙的富贵。
可是，我们的陛下，老夫亲自送上皇位的这位天子，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宇文述虽是小人，但对陛下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可就算这样，他的嫡长子，却也是差点就被陛下给罗织罪名处死。
若不是有南阳公主这个儿媳冒死求情……老夫，着实是不敢赌啊！”
嘶？
对于杨素的话，贺若弼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虽然赋闲在家，却也不是真的在家无所事事。
朝廷上的事，虽然知道的不多，却也听说了一些。
宇文述，何许人也？
那可是陛下的近臣，与杨素一样的从龙功臣啊！
之前他在家里骂杨素的时候，还顺带把这厮给连带着骂了一通。
因为在他眼里，这俩人分明是穿一条裤子的。
可是如今，居然连他的儿子，陛下都敢杀，都要杀……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简直是细思极恐！
贺若弼终于被彻底说服了，当然，也是被杨素那句话给触动了。
若是杨素抛出来的是什么，让他能重新入朝的机会，那他可能还得掂量掂量。
毕竟，他也不年轻了，就算入朝，也干不了多久了。
可是，一句为子孙计，就瞬间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贺若弼也有儿子的，而且还是两个。
只不过，其中一个，被手下部将杀了，现在就剩下一个了。
历史上，这一个，在贺若弼因为乱说话，被处死以后，也跟着赐死了。
“嗯……”
贺若弼沉吟了一下，问道，“所以，你想怎么做？”
“嗯，陛下之所以会急不可耐，说到底，还是在于陛下身边有了‘奸佞’……”
杨素顿时一脸狰狞，咬牙切齿道，“而这‘奸佞’，便是我那不孝侄儿杨墨，此儿不仅背弃我弘农杨氏，而且还屡番蛊惑陛下，欲对我等勋贵老臣斩草除根，若不将其铲除，则后患无穷啊！”
嗯？
听到原来是这人，贺若弼也是愣了一下。
这个杨墨，他是听说过的。
但是不详细，只知道这人似乎是个风云人物，短时间就授封荥阳侯，乃今上宠臣。
只是，这杨墨不是杨素侄儿吗？
怎么听着，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贺若弼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出来。
“嗯……”
贺若弼皱了皱眉，“照你所言，此子受陛下宠信，那我们要铲除他，怕是不容易啊？”
“哦？”
杨素说道，“那你觉得，杨墨此子为什么能受到陛下如此重用？”
“自然是他能讨得陛下的欢心？”
贺若弼不假思索的说道。
杨素微微一笑：“那若是，他做了使陛下恼怒之事呢？”
贺若弼眉头一蹙：“你的意思是？”
“你可知，今上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什么？”
“无二，建功立业，还有太子殿下！”
（注：杨素的死期与太子杨昭是很接近的，以至于，有说法，是杨广原本打算下毒酒，杀死杨素，却不想，杨昭不知出于何等缘由，替杨素挡酒，然后挂了，杨广大怒，便直接杀了杨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