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杨积善心生嫉恨，随即说道，“此獠，将来势必会成为我杨家的心腹之患啊！”
“唉……”
杨素摇了摇头，叹息道，“为父又何尝不知啊！”
“那……父亲为何不杀了此獠，以绝后患？”
杨积善听了，顿时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杀？呵呵，怎么杀？”
“自然是派我国公府的高手……”
“住口！”
没等小儿子把话说完，杨素顿时勃然大怒。
他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居然会如此的蠢笨。
那小畜生是能随随便便，说杀就杀的吗？
先不说，那小畜生身边早有陛下亲赐的宿卫侍从充当护卫。
这些宿卫侍从，别看官职不高，但那可都是天子亲军啊！
非天潢贵胄不得拥有，除去宇文化及这种放进去镀金的豪门后代。
其他那些普通的低级士卒，哪个不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饶是宇文化及这种起点就是高官的，也都是孔武有力。
真要打起来，至少两三个正兵还是能应付的。
这特么派自己府上的好手去杀人？
那不论最终能不能功成，都必然会露出马脚。
而且，更重要的是，眼下这小畜生可是陛下眼里的红人。
这要是突然被杀了，那不是妥妥的在打陛下的脸吗？
到时候，怕不是整个京师都要不得安宁。
还有，最关键的是，皇帝本就在有意的打压他们这些功高震主的老臣。
这波，几乎等于是在上赶着给皇帝送把柄。
这要是皇帝还不来个借题发挥，那他都得好好鄙视一下皇帝。
所以，无论如何，主动杀人，甚至雇凶杀人，那都是下下策。
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轻易动用的。
用了，那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杨积善眼见杨素暴怒，虽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还是赶忙开口认错道：：“父亲大人息怒，孩儿失言。”
“失言？哪里失言了？”
“这……孩儿……”
杨积善听罢，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杨素见此，摇了摇头，心里顿时又是一阵失望。
本想出言训斥，但想了想，终究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
还是没狠下心去多加责骂。
“好了好了，还是为父来说吧！”
杨素摆了摆手，说道，“你刚刚说，要为父亲自出手，将此獠扼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父要杀这小畜生容易，可是杀了之后呢？之后该怎么办？”
“啊？什么之后怎么办？”
杨积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杨素没有回答，只是又问道：“积善，你觉得，为父在朝堂，又是如何地位？”
“父亲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呵……”
杨素却是忽地嗤笑一声，“一人之下？你见过哪个一人之下，是如为父这般，不掌朝政，颐养天年，甚至于，还被陛下几番呵斥的？”
“这……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杨积善听了，顿时心中大震。
他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作为经历过教育的权贵子弟，没有几个是真的傻的。
他们最多只是缺少经验，不太理解朝堂上的暗流涌动而已。
所以，杨素只是稍微点破了一下，杨积善便什么都没明白了？
再联想到自家不久前才干过的大事，杨积善忽然想到了书上的一句话。
狡兔死，走狗烹……
杨素没管小儿子惊恐的眼神，继续自顾的说道：“所以，只要这小畜生死了，无论最后是怎么死的，我们都必然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杨积善其实已经差不多都明白了。
关键压根就不在杨墨的身上，而是皇帝一定会借题发挥。
好家伙，这也太气人了吧？
可杨积善却不敢去埋怨皇帝，那就只能将怨气都加到杨墨的身上了。
他犹自不甘心道：“可是，难道就任由那小畜生这般猖狂下去？”
“呵呵……”
杨素听了，顿时冷笑一声，“谁说我要放任他猖狂下去了？”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杨积善一愣，有些没明白意思。
不是说了不能随便杀吗？
怎么……
“陛下是因为这小畜生是杨綦之子，才对其百般器重，如今更是立下天大的功勋，如非遇到大的变故，否则，其地位都将难以撼动，可是……”
杨素说着，忽地话锋一转，“你说，若是这小畜生不是杨綦的儿子？甚至于，还是前朝的皇室遗孤……陛下会如何呢？”
“嗯？”
杨积善闻言，顿时眼前一亮，“父亲大人是要？”
“慎言！”
“那父亲大人，我们何时行动？”
杨积善连忙问道，语气显得竟然急切。
杨素挑了挑眉，虽然有些不理解小儿子为何如此热切，但还是微微开口，说道：“此事你就不要管了，为父自有安排！”
待到杨积善走后，杨素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到了桌案前，重新看起了那份他最喜欢的堪舆图。
其实，与小儿子还有一点没说的就是。
此番，他不仅是为了对付杨墨。
他还要一石二鸟。
杨墨这个未来大患，他要除掉。
而宇文家族，他也要除掉。
这里，很多人可能都以为宇文化及就是北周皇族。
毕竟两家都姓宇文氏，可其实却不然。
宇文化及的家族，祖上只是宇文氏的仆人，可以理解为古代地主阶级的家生子。
从血缘上，二者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一个姓氏有些关联。
所以，宇文化及的家族，在杨坚代周称帝以后，才能安稳存活下来，甚至还能加官晋爵。
而真正的北周皇室，却是惨遭屠戮。
不过，就算这样，杨素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次，他就要泼脏水，将宇文家族给一起拉下马。
虽然他跟宇文述同属皇帝的从龙功臣。
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一个皇帝身边，如何容得下两个权臣世家？
当今天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且，近些日子的态度都在表明，天子迫切的想要权力。
天子需要一条鞭子，来鞭笞百官。
而他杨素，乃至于整个杨家就要成为这条鞭子。
可鞭子只有一条……
那就只有先干掉另一个竞争者。
如此，皇帝才会没有选择地去重用他们。
且不会在自己死后，卸磨杀驴。
是的，杨素也害怕啊！
他害怕，自己活着的时候皇帝可能还有所顾忌，不敢动手。
但要是死了，那皇帝会不会对他的家族，还有子女手下留情？
所以，他必须要留一手。
只不过，杨素没想到的是。
原本历史，还真就如他所猜的那样。
只是，却不是他想的那般，皇帝寻个由头灭了他的家族。
而是他的家族先反叛，然后失败以后又被满门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