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的田政早就已经烂透了?
这话骤然一听,好像确实有些危言耸听。
但……
既是出自这小子之口,似乎又没那么让人不敢置信了。
可若果真如此,那怎么会……田政烂了,为何朕完全没收到任何消息?
而且,这小子又说早就烂透了,这说明,应当在父皇那会儿,就已经出了问题。
可他父皇是何等的英明神武,为何也从未知晓,甚至告诉他此事?
想到这,杨广心中疑惑的同时,越发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就这么直接去问,貌似又不太行,而且也没有籍口。
既如此……
“咳……嗯。”
杨广定了定心神,故作干咳一声,说道,“既如此,便不说太子了。朕如今初登大位,国朝百废待兴,恰逢近几日,有朝臣上奏,奏请稍微加征一些田税,以缓国库空虚之忧,杨爱卿以为,此举可行否?”
【嗯?加征田税?】
杨墨心说,【还好,不是问那胖太子了,只要不是送命题就好……好个鬼啊!】
【加征田税?这特么哪个傻逼出的馊主意啊?这是嫌大隋死的不够快吗?】
嗯?
馊……馊主意?
杨广听了,心头一动,还未说话。
【而且,这田税是能说加就加的吗?这大隋的百姓,本来田税就重的离谱了,这要是再加,那不等于官B民反,民不得不反了吗?】
嗡!
什么?
听到杨墨的心声,杨广顿时心中大震。
他本来只是以加征田税为籍口,想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结果,这特么还歪打正着,问到点子上了?
大隋的田税重的离谱?
这怎么可能?
须知,大隋初立,他的父皇面对刚刚一统,百废待兴的天下。
就继续沿用了北魏时期的租调制(不是租庸调),来代替传统的税收。
甚至于,为了让天下能够尽快恢复过来,隋朝的租调数量,也比前朝的都要低的多,好达到薄税养民的目的。
然后,现在,你小子告诉我,大隋的田税很重?
这不是在跟朕开玩笑吗?
【不过,说起来,历史上,广哥好像还真就加征了天下赋税……】
杨墨没有注意到杨广的神色变化,继续心说,【嘶……莫非,这真是有心人在故意为之?再加上广哥在位十余年,又是修洛阳,又是南征北讨,还到处开凿运河,虽然每个单拎出来,都是很有历史意义的大事……】
【但这其中死伤的百姓……等等,这么一说,按史料记载,隋文帝时期,全国耕田数量差不多是二十多亿亩,而到了广哥这一代,直接翻了两倍多,变成了五十亿亩还多……我特么,整个大隋有没有这么多平原都难说。】
【而且,如此“多”的在册田亩,如果只是虚报,根本不可能这么离谱。毕竟,政绩虽然好看了,但税收还得他们来干,与其为了政绩,虚报数字,为何不直接少报点儿?然后贪污多余赋税,如此,岂不是更划算?】
【再者,隋朝虽然清查天下田亩,却也同时清查流民隐户,并均田与民。而且,这均出来的田,除了大部分死后要还给朝廷的露田以外,还有可以用于继承给后人的永业田……】
【如此,我若为门阀贵族,那只需想办法,将那些流民隐户,全部编为家奴。这样,就可以白嫖朝廷的均田,之后再将这些人全部送去给朝廷修城池,挖运河,甚至是去打仗,什么死的快,就用什么。等这些人都死光了,再接着继续招下一批……】
【那么,一年下来,入手的几十万,甚至百万亩地,那都不算什么…………卧槽,细思极恐啊!难道说,广哥修大运河,导致百姓民夫死伤惨重,都是因为这些门阀勋贵在暗中推波助澜?】
嘶?
什么?
听到杨墨的心声,杨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也是一片冰凉。
大隋的田政,竟如此的糜烂?
按这小子所言,若那些门阀勋贵当真如此施为,那一年几十万亩地,完全轻轻松松。
而且,这样去搞,回头的锅还全是朕的?
想到这,杨广顿时怒不可遏。
这帮子门阀勋贵,不仅为了私利,吃空了朕的大隋。
还特么的,把骂名让朕来背。
好啊!好啊!都干的好啊!
就在这时……
“陛下,微臣认为,这田税加征,着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杨墨却是忽地开口,说道,“既然国库空虚,那朝廷更当开源节流,怎能无端将矛盾转移至百姓身上?如此,岂非是明君之举?”
好吧!杨墨终究还是个俗人。
若是没看到就算了,看到了,那怎么说,也得努力一把。
既然挽救不了大局,那就能救一时是一时吧!
至于一年以后,他离开了怎么办?
还是那句老话,人要量力而行。
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嗯?”
听到这话,杨广顿时一愣,心道,这小子,想不到,还有这份为国为民之心。
看来,以往,倒是朕误会他了。
这小子,也不是那般只贪财好利的。
杨广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嗯,杨爱卿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若是国库空虚,便想着加征田税,那朕这个皇帝,岂不成了无道昏君?既如此,朕还是再与诸公想想办法吧!”
“陛下圣明!”
【我去,居然真听劝了?如此,广哥也没历史上,那般昏庸吗?】
杨墨心说,【唉……要不是隋朝实在太“烂”了,我还真有点想跟着广哥你干了,毕竟,咱现在就是高官厚禄起步,怎么说也比到二凤他家从头开始要好啊!】
嗯?
这小子……
合着朕在你心里,一直都是昏君呗?
听到杨墨的话,杨广顿时脸色一黑。
不过……
听这小子后面所说,似乎对朕还有大隋,也没原先那般抗拒了。
嗯……这倒是个好兆头。
毕竟,若是可以不用强留,也能留下此子,那是最好不过的。
如此,不仅可以避免大隋未来亡國的命运。
甚至于,或许还能在他的手里,来上一个大业盛世。
然后在史书上,也留下浓重的一笔。
思及至此,杨广看着杨墨的眼神顿时变得炙热了起来。
至于门阀勋贵的问题,还是宜缓不宜急……
这就是个长在大隋“身”上的瘤子,不做好万全准备,是不能妄动的。
(史书上,到底是门阀的问题,还是杨广的问题,那谁知道呢?千秋功过,谁能说的清呢?)